茹讓只知道信件的封漆蓋得是儀鸞司的大印。
這信若是旁人看到了也不覺得有什么,很多人甚至不知道儀鸞司是什么。
問題是茹讓明白。
錦衣衛的前身就是儀鸞司,設立于洪武十五年,來人是錦衣衛啊!
知道這些的茹讓如何不怕,他甚至都不知道家里在京城有親戚。
自己家竟然在錦衣衛有親戚。
朱縣令也知道,知道消息后他還不如茹讓,接連喝了三盅酒才回過神來。
洪武四大案,嘉靖年的鹽稅案,倭寇案……
這每一件案子背后都是尸山血海。
萬歷十二年的張居正抄家案就不說了,牽連半個朝堂。
本以為萬歷年會安靜下來,結果鄭貴妃引起的妖書案突然蹦了出來。
妖書一案死了多少人朱縣令不知道。
他知道妖術一案宗室子弟死的最多,朱蘊鈐,朱蘊訇,朱華堆等,還牽連出了楚王,崇陽王,就連湖廣巡撫趙可懷也被當場打死。
這些都是錦衣衛辦的案子。
如今錦衣衛來長安,還是快到的時候才把信送來,來的人是誰,來查誰,做什么,一概不知道。
這是來干嘛?
在得知這消息的那一刻,朱縣令已經把平生做過的壞事全都回憶了一遍。
他不認為他能抗的住錦衣衛的審問。
秦王府知道消息后立刻把大門都關了,在關門前,秦王府解散奴仆三百七十二人,美其名曰放良。
雖想不通錦衣衛來做什么,但該接待的還是要接待。
人家是以客人的名義來,茹家自然要以主家的身份來接待。
茹讓穿上了得體的衣衫,家里的仆役被囑咐了一遍又一遍。
就連茹讓最喜歡的來福,他都叮囑了好幾遍。
客人到了哪里茹讓不知道,他只知道何謂度日如年。
在第四日的傍晚,消息終于傳來。
一支豪華的車隊進入了長安城,已經問了路,正朝著茹家而來。
蘇懷瑾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從車窗伸出腦袋,打量一眼鐘樓,隨后望著身后的城墻,忍不住喃喃道:
“墨陽?”
“咋了謹哥?”
“看到這城墻沒有,這是長安侯耿炳文與都指揮濮英以及宋國公馮勝以唐朝皇城為基礎修建起來的!”
“我知道,洪武爺考慮過在此建都。”
“對,你看那鐘樓,那重檐攢尖式屋頂和故宮中和殿相同,描龍畫鳳的和璽彩繪,這樣的東西只能用于皇廷。”
蘇懷瑾輕輕嘆了口氣:
“唉,早知道長安這么熱我就該挨頓打躺上個把月的,這一路簡直要了我的命,還得使勁趕路,人都要散架了!”
吳墨陽笑了笑:“這不是來了么,這苦日子不都結束了么?”
蘇懷瑾笑了,翻了個身,望著吳墨陽道:
“對了,你說余令住在哪里,他家不會還在賣布吧,他要默默無聞,這滿長安的到哪里去尋他去!”
“那就只能讓衙門查黃冊咯!”
“對了,茹家當家的叫什么來著?”
“茹讓!”
蘇懷瑾點了點頭:“哦,讓哥……”
馬蹄陣陣響,茹讓雙手交叉身前,規規矩矩的站在門口。
聽著越來越近的馬蹄聲不停的吞咽著口水。
馬蹄聲緩緩停止,如灰塵緩緩落下……
看熱鬧的百姓慢慢的圍了過來,他們望著高頭大馬羨慕的議論紛紛,都在想這是哪里來的貴客。
茹讓深吸一口氣,緩緩地吐出,抱著下馬車的板凳快步小跑了過去。
輕叩車窗,茹讓夾著嗓子低聲道:
“茹家茹讓拜見大人!”
“嗯,免了,我不算什么大人,也就一個跑腿的而已。”
蘇懷瑾從馬車里鉆了出來,看了一眼茹讓,抬起頭又看了看茹府門楣,忽然朝著茹家門楣拱手道:
“忠誠伯賢人君子,子嗣定然不差,云南一別已過百年,風采一喜,門楣有望。”
茹讓知道這是在說自己的老祖宗茹鑑,聞言趕緊道:
“茹家不敢,精舍已經準備妥當,大人里面請,稍休息片刻,為大人接風洗塵!”
“請!”
蘇懷瑾扭頭望著門口的一老者,忍不住道:“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