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對方名義上好歹也是自己的上司,于是凌晨也禮貌的回應道:“大人折煞屬下了。”
崔赦臉色誠懇的對凌晨說道:“我有幾點疑惑,想向縣尉求問,不知……”
凌晨打量著眼前這小子,渾身上下帶著股被社會上了一課的老實氣,明顯沒有剛來那時意氣風發、目中無人了。不禁在心中滿意的點了點頭,還行,還不算無可救藥。既然如此,那就讓我來朵蜜你吧!
“大人請~”
站在女子專場的看臺上,凌晨和崔赦并肩而立,望著昔日熱鬧繁華的專場如今只剩下積雪消融后的泥污和水漬,寬大的草臺和空曠的看臺都空無一人后,崔赦眉頭緊皺,一時間也迷茫了。
“男子耕種,女子梭織,不是古來已久的傳統么?你做這些,就不怕他們因此而荒廢了生產,以至于民不果腹,忍饑挨凍?”
“百姓們不是圣人口中的邏輯道理,而是一個個具備獨立思想的個體,他們辛苦勞作了一年,甚至是一輩子,需要一個發泄壓抑的地方。
我只是給他們提供了一個情緒的垃圾桶,為的是讓他們能更有信心、有動力、以更好的心態積極生活。大人放心,他們遠比你我知道勞作的重要性。”
“可男子沉迷與下注賭賽、女子公然向伶人示愛,這……你真的覺得沒有不妥之處嗎?”
“那讓他們多關注關注其他地方的叛亂、戰事,然后心生恐懼之意、惶惶不可終日,引得治下動蕩、局勢漫涌,大人就能安心了?”
見崔赦要開口爭辯,凌晨伸手打斷他說道:“大人,你如果真想為百姓好,就要多看看他們喜歡什么,投其所好,如此才能受到擁戴。而不是由你的判斷來決定他們應該喜歡什么,再加以條條框束。
百姓們平時生活已經夠苦的了,當然是什么快樂來什么,迎合女子幻想的伶人戲,演!滿足男人刺激的開盲盒,辦!以小博大的下注賭賽,搞!
百姓們得到滿足,異口同聲的支持你。縣衙收到了大批稅收,投入到公家的建設中去,潭水靜,溪水流,有百利而無一害呀!”
看崔赦臉上的表情,很明顯是已經被凌晨、或者說被事實說服了,可長久以來建立的儒家思想和道德觀還是讓他有些不能接受,這也太……標新立異了!
凌晨見他意志產生了動搖,隨即給他添油加醋的下起了猛料:“秦有衛鞅變法,方能奮六世余烈一統華夏。你我雖不敢妄比先賢,卻也知曉蕭規曹隨的淺顯道理,既然這bug在馮大人手里試驗過,并沒有出什么問題,那么最好的選擇就是不動它……”
崔赦疑惑的打斷了凌晨:“什么是bug?”
“呃…”
凌晨愣了愣,改而說道:“這個不重要,圣賢書自然是不會有錯的,但處世之道,亦即應變之術,豈可偏執一端?我們的最終服務對象是朝廷和百姓,這兩者多數情況下是無法兼顧的。
如今既然有了能讓雙方都滿意的措施,自然是堅定的實施了。至于說不合圣人之言么……我承認圣人的話都是精華,但時代在發展、我們的思想也要與時俱進。
別的不說,就說今日的大周,又豈是千百年前的圣人們能夠預料到的?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正是這個道理嘛~”
一番亦真亦假的詭辯下來,崔赦已經接受了七七八八,不住的沉思著點頭。
靜靜思考了許久之后,他又皺著眉頭說道:“縣尉大人所做之事,我已明了。可張家在那些公事的派發中,對其他商賈、鄉紳確實有失公允,此又何解?”
凌晨抿了抿有些發干的嘴唇,繼續耐心的解釋道:
“這就不得不提新型政商關系了,上上一任知縣大人,并不像馮大人那么能干實事,也不想大人你清正廉潔。在他的治理下,縣衙虧空嚴重,治下設施需要修繕,許多亟待解決的重要工程沒錢解決,也沒人愿意免費干。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張縣丞的親族本家看在他是縣衙吏官的份上,也是為了全縣人民的公事倒貼著錢干的。估計張縣丞也沒少跟他們費口舌。如今縣衙庫銀充足,當然是先緊著他們了~”
崔赦無辜的說道:“所以我對之前的事既往不咎啊,只是希望他們以后能夠和其他人公平競爭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