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各自分座在兩邊的床榻上,或是凝眉沉思,撫著額頭來回揉搓,遲遲無法落筆;或是舉著札子向身旁的副手和助手說著什么,表情嚴厲,甚至帶著怒意;或是寫完一章,抬起胳膊直起身子,長嘆一聲后,又低下頭去看下一本;或是從一旁翻閱舊折奏報,將好幾本鋪在一起比對,用手指在上面輕輕劃找。
屋后的房間里,四周柜架上擺滿了留中的札子,分門別類、整整齊齊的堆放著,穿著綠衣的年輕翰林們右進左出,不斷將奏本放到堂中的三張桌案上。
每張桌案上都有一位成熟穩重的官員負責收攏歸檢,然后送到最上面擺滿奏折、塘報、札子、書信的楠木案幾上。
文若眉心微皺,被一大堆高過頭頂的紙本掩埋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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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于眼下的嚴峻形勢,一直隱匿在幕后的皇城司第一次暴露在了凌晨和韓登面前,滄州府分部的負責人一大清早就來到汪阿二的船屋外,傳達圣諭,要求秦王韓登立刻歸京。
凌晨估摸著,老文大概率是要讓韓登去長安出差。
西部行營的部署安容,在軍事能力這方面沒得說,當年他能以弱勝強,將兵力數倍于己的李繼賢攔在太行山里不得寸進,就足以證明此人可堪大任。
但他畢竟是晉陽軍降將,政治威望還不夠,壓不住關隴貴族,做起事來難免會被掣肘束手。
長安需要一個說一不二的人來坐鎮并且支持安容展開工作,種平此刻又在成都,放眼天下,只有沒事干的韓登和凌晨可以勝任這項工作。
其他人要么就是不行,要么就是沒空。
凌晨做事一向都有自己的想法,文訓相信他是在布局更長遠的未來,畢竟從當他當年脫離江淮軍、執意要回鄉發展起,就一直是這么干的,并且都做對了。
那就放手去干吧,不過韓登得回來上班。
好不容易酒醒的韓登在看到前來接自己的馬隊后,心情難以言喻。
老實說,這段日子的經歷很精彩,一開始新鮮有趣,后面又枯燥無味,再后來又發人深省。他覺的自己跟著凌晨瞎逛,真的能看到很多以前看不到的東西,學到很多新的知識,比如人工呼吸和心肺復蘇。
還有點意猶未盡呢~
算了,皇命難違,還是以國家大事為重吧~
凌晨立在汪阿二家的灶臺旁,揮手目送著韓登被一群虎背熊腰的人接走后,微微嘆了一口氣。
接下來,要自己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