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豆院比起李府的豪奢來說,確實有些簡樸了。
可無論是墻垣之上,幾株薔薇蜿蜒攀爬,或是院角,樹桿修竹亭亭玉立,又或是磚石鋪就的蜿蜒小徑縫隙中的探頭青草,又或是小徑盡頭,養了幾尾錦鯉的一泓清泉,都證明這院子的主人,是在好好生活著。
商秋公主仔細端詳著院子,也覺得有些意外。
這院子,比起她上一次前來更好看雅致了些。
李清然自然知道這紅豆院之所以變得更好,是因為陳執安送來的那封信。
“珍重身體、按時吃飯。”
不過僅僅幾個字,就讓因為與司家婚約而感覺越發消沉的李音希,更多了些希望。
骨肉親情的力量,便真就這般大?
李清然心中暗想著。
而陳執安目光遠遠落在那一襲白衣上。
此時已然黃昏,在那暗淡的光影交錯之處,這位屢次出現在他夢中的母親,一襲羅衣輕柔垂落,在黃昏的微光中閃爍著清冷的光澤。
陳執安遠遠看到她的側臉,卻看到一種蒼白,仿佛是被什么東西抽走了所有的血色。
再走近些,卻見她眉頭微微蹙著,似乎已然皺眉皺習慣了,甚至已經生出了幾縷皺紋來。
直至此時,眾人才看到李音希手中竟然拿著針線,膝蓋上還放著幾塊寬大的錦布。
陳執安仔細看去,李音希正在刺繡,齊針、套針、搶針頗為熟練,針腳平行均勻,錦袍拼接處又十分細膩協調。
她在制衣,甚至已然有了許多經驗。
只是,李音希縫制的是一件男服,又是縫給何人?
大約是這紅豆院中極少有人來打擾的緣故,李音希縫制的頗為認真,甚至不側頭看上一眼。
直至有明顯的腳步聲傳來,李音希才抬頭看去。
此時小徑上,商秋公主與李老太君走在最前,陳執安他們二人身后,小徑窄了,二人擋住了他的面容。
“音希姐姐。”商秋公主隔著些距離,便輕聲開口,臉上掛著笑容道:“你又在縫衣服?我幾次來看你,你都在制衣。”
“商秋公主。”李音希站起身來,又小心將那些布匹、刺繡放在亭子中的石桌上,這才向著商秋公主行禮。
旋即她又看到李老太君,抿了抿嘴唇,問候道:“李老太君。”
她不曾稱呼其為母親,可稱呼李老太君也算禮儀,無可指摘。
李老太君皺起眉頭來,心中卻有些刺痛,但又看到李音希憔悴眉梢中,帶著的那一抹倔強,心中就越發煩悶起來。
那一些刺痛也就消失不見了。
“音希姐姐快些起來,若無其他宮里人在,姐姐不必向我行禮。”商秋公主這般說著,此時她已然快走到小亭前。
“時值傍晚,公主怎么來了?”李音希站起身來,匆忙收拾著桌案上的東西,想要請公主坐下。
“我帶陳先生給你畫像。”商秋公主步履不停,笑道:“未曾料到我不過信中一題,姐姐竟然會寫信給陳先生,真是難得。”
“寫信給……陳先生?”李音希有些疑惑,不由轉過頭來,看向商秋公主身后的人。
那是一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