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就此在畫布上打上底色,繼而開始作畫。
油畫工序頗多,作畫向來緩慢,小亭中一時間顯得頗為安靜。
直到陳執安在打好底色的畫布上最先勾勒出這女冠高挺的鼻梁。
女冠旁邊那位頗為英姿颯爽的勁裝女子,卻忽然開口問道:“陳先生,據說你自蘇南府前來懸天京之后,即便名聲大噪,坊間對你七彩畫開價高達一幅數千兩銀子,可你卻從未賣出過一幅畫。
今日這幅畫,反倒是你所畫的第一幅畫……我門下管事又說六千兩銀子,你只拿了三千兩,另外三千兩由他盡數賠付給了北城城門處的百姓。
倒是令人敬佩。”
女子開口,那女冠眼中也不由閃過一道異彩。
陳執安一邊畫畫,一邊實話實說道:“陳某也不過是受他人之舉所染,城門口的百姓因為我等幾人與他人爭斗,致使房屋、商鋪倒塌,物品損壞,生計被累。
與我一同的兩人掏空家底都要賠償,所以我心中感動于他們的俠氣,所以才賣掉了一幅畫,也算是保住了那些百姓的生計。”
“能受人所染,對于這懸天京而言,已經算是極為高尚的人了。”英氣女子嘴角露出笑容,道:“我名為李歸晚,自太涿府而來,先生可曾聽過我的名字?”
陳執安畫筆一頓,又搖頭說道:“陳某聽過太涿李家,卻未曾聽過小姐的名字。”
陳執安沒有聽過李歸晚的名字,那位女冠似乎覺得有些意外。
李歸晚卻并不糾纏,話鋒一轉,又詢問說道:“陳先生以為,圣人與宋相那青龍鑒、陸吾鑒,可否能夠改變什么?”
李歸晚忽然詢問執印之事,陳執安卻并不覺得有何意外。
太涿李家乃是大虞六姓之首,在大虞無數世家中,除了皇室以外位列第一,底蘊深厚無比。
執印這樣的大事,如此龐然大物又怎會視若無睹?
這李歸晚突然現身,想來應當就是為了陸吾鑒而來。
“圣人與宋相既然立下這一職位,想來這大小執印應當是有用的,也應當能夠改變一些世家風信……倘若無用,大虞世家為何這般執著于執印之位。”
陳執安中規中矩回答。
李歸晚卻緩緩搖頭:“天下絕大多數世家想要執印,只是為了讓這一職位形如擺設,讓圣人與宋相的謀劃無法落地罷了。
陳先生,其實那陸吾鑒落在有些人手中便有用,落在陳先生手中只怕并無什么用處。”
陳執安畫筆流暢的畫出那女冠的眼眸:“嗯?愿聞李小姐高見,陸吾鑒究竟落在何人手中算是有用,落在何人手中又算無用?”
李歸晚仰起頭來,坦然說道:“執印之位上若是我李歸晚端坐其中,便算是有用,可若是陳先生得此高位,恐怕就無用了。”
陳執安并不急著與她爭辯,繼續畫畫。
李歸晚又說道:“我與其他世家人物不同,我若執掌陸吾鑒,絕不容許執印之位變作擺設。
我一路行來二十二年,見了太多世家腐朽,太涿李家乃是大虞六姓中最古老的世家,底蘊最為深厚,自然應該擔負起刮骨療毒之責任,不能放任許多世家人物繼續腐朽。
而陳先生……你來歷尋常,并無什么底蘊,宋相在朝野中勢單力薄,只怕給不了你什么太大的助益,陸吾鑒落入先生手中,恐怕會就此蒙塵,再也起不到它撥亂反正的作用。
陳先生若是真就不喜歡這腐朽的大虞,其實不應當與我爭奪陸吾鑒,我李歸晚執印,比起陳先生更加適合。”
陳執安仔細聽著,正想要詢問李歸晚為何更加適合。
李歸晚便主動說道:“成了大虞執印,單憑陳先生一位孤家寡人,即便有圣人支持,撥下修士,組建班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