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血絲遮掩下,難以想象的怨恨正被魏離陽極力掩飾。
“你要他?”
“那我便更要扒了他的皮。”
——
蓮夏州蓮花府向北二百里,一處密林以內。
王家人物王確,正盤膝坐在竹林中,與蓮花府知府袁早飲茶。
這一處竹林頗有些奇妙。
在絕大部分尋常竹子深處,又有大約數百上千根竹子上,竟然有一道道血色紋路。
這些紋路看似尋常,卻升騰出絲絲縷縷的氣息,落入虛空,飛入一個葫蘆中。
也許是因為這些血色竹子的緣由。
這一處竹林中,還充斥著濃郁的血腥氣。
四十余歲的袁早蓄著胡子,看起來頗為精干。
此刻他聞到這些血腥氣,臉上不動聲色,卻將手中的茶杯放在桌案上。
姑嵐王家的王確盤膝而坐,氣息攝人,不像是以書畫聞名于天下的王家人物。
“這里的【資糧】將要用完了,可是【染漆】卻還差上一些。”
王確身著一身勁裝,一頭短發,一只眼睛看似無恙,卻緊緊閉著,不知是遭了疾,還是刻意為之。
袁早未曾著官衣,聽到王確的話,眼中閃過一些為難之色。
“已然送來兩批四百人,王大人不知還需多少?”袁早這般詢問。
王確道:“再送一批應當便也足夠了,若是還不夠……就不勞知府大人,我王確自行解決便是。”
他語氣顯得有些生硬。
袁早并非蠢人,明白王確話中有意。
他嘆了一口氣。
坐到知府之位,怕的自然不是王確這樣的貴公子,而是姑嵐王家。
姑嵐王家幾次來信,讓他務必配合王確。
袁早借助王家起勢,步步高升,四十五歲的年紀,便已是一州知府。
他自然不會傻到以為,這全靠他自己。
王家在他身上耗了許多功夫,時至如今,到了要還的時候了。
只是……
“這世道,怎么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袁早低著頭,心亂如麻。
他眼角瞥到那些生長著血色紋路的竹子,不由覺得一陣反胃。
于是原本準備討好一番王確的袁早,此時卻也沉默無聲,只當沒有聽出王確話語中的生硬。
“這竹林以外,除了我麾下的青嵐甲士,你再派遣三十個蓮花府鐵衣過來,以防有失。
這一件寶物的煉制,已然到了關鍵時期。
倘若寶物煉制出來了,卻沒有染漆,那其余五處祭煉之地,便做了無用功。
我也將會因此受主家責罰……
袁大人,主家生怒……可并非是什么小事。”
王確放下手中的杯子,平靜的眼神隨意掃過袁早。
袁早頓時低下頭,沉聲應是。
“如今西北遭災,不過是些流民罷了……無人會去問的。”王確慢條斯理開口。
袁早沉默。
王確卻站起身來,背負雙手看著這一片竹林。
“亂世將來,人民便如同草芥,與其死在路邊被惡狗分食,又或者死在其他流民、山匪手中,還不如成為寶物的一部分。”
王確道:“天下紛亂,且不說大離步步緊逼,北方自有秦聞晝、傅閻扛著。
可大乾已然勢大,大乾尊皇想要席卷天下,大乾那些如狼似虎的玄門,早已對我大虞虎視眈眈!大乾、大虞必有一戰!
如今你我也是備戰罷了,這些人為國為民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稱不上什么壞事。”
蓮花府知府輕輕點頭,心中卻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確也并不想全然說服袁早。
在他眼中,哪怕這位知府大人心有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