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位知府大人既然送了兩批【資糧】過來,往后許多事他已經不得不做。
“那最關鍵的漆引,可曾送來?”他又詢問。
袁早點頭:“已經從南海【褚遇】那里送來蓮花府,大人麒麟子連同兩位門客,此時應當已經動身送人。
最多幾日,便也就送來了。”
“只是……”
袁早預言又止。
王確看向他。
袁早道:“所需代價極大……褚遇來信,讓我再加五百人。”
“再加五百人?”王確皺眉,冷哼說道:“貪得無厭,漆引既然已經到手,又何必理會于他?
還是之前定好的一千五百人……你可曾去信,讓他們自己來押送了?”
袁早回答:“早已寫了信,只是褚遇頗為不滿,所以抬價,不過仔細想來,褚遇麾下強者卓惟言此刻應當已經動身了,再過不久便能到蓮夏州。”
“一千五百人……”王確似乎極為心疼。
可卻終究搖頭,又問及最后一件事:“我答應謝鳴雷的那鎮子,你可給了?”
袁早氣息終究一滯,眼神顯得有些躲閃。
王確皺起眉頭,直視著這位知府大人。
他未曾言語,卻又好像是在問他:“你可知你是如何做得這知府之位的。”
這一次,袁早似乎終究硬氣了幾分,道:“王大人,西北遭災,流民頗多,讓我去尋,我也許還能尋來二三千人。
可那清源鎮畢竟是我治下,哪怕出產無多,地處偏遠,可卻終究臨近蓮夏河。
他躲在河中吞吃魚獲,吞吃我治下百姓,我已經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若是要連清源鎮一起給他,只怕會生出亂子。”
王確不語,只是注視著袁早。
袁早咬了咬牙,又說道:“清源鎮雖然地處偏遠,可卻盛產如水的女兒。
整座州府中,不知有多少人家娶了清源鎮的女兒。
甚至那自南海而來的漆引,竟然也是清源鎮嫁出去的,實在是太巧。
倘若一座山鎮便如此無了,許多百姓必將不服,那時流言四起,必然會傳到懸天京中去。”
“更何況……那上原盧氏盧慈寬便是一個極好的例子。
他吞了林家關數千人,去換得一個腦袋落地……那林家關甚至是在上原府地界……”
袁早似乎確實極想要保下這清源鎮。
他語氣急促,倒出許多緣由。
可王確卻在此刻擺了擺首,直視著袁早:“知府大人,自從西北遭災之后,其實已經發生許多這樣的事情。
你以為懸天京中那些大人物不知道?又或者以為圣人真就那般昏庸,對于這些……修行之法,全然不管不顧?”
袁早眼神微凝。
王確獨目中,去照出光輝。
他哈哈笑道:“過往許多年,六姓乃至諸多世家,都支撐起了乘家的這座大虞天下。
乘家越發強悍,看似執掌著大虞天下諸多修行資糧,可我世家人物卻知道……大虞天下諸多利潤還需那懸天宮劃分。
乘家不點頭,便是一枚丹藥,也落不到天下世家之上。”
“可現在,圣人煉制青龍鑒、陸吾鑒,設立執印之位,想要遏制天下世家,你可知其中的緣由?”
袁早低著頭,呼吸變得有些急促。
王確說道:“無非是大乾勘破道真,明白這普天之下,最好的修行資糧、天下最貴之物,其實不是什么天才地寶,也不是什么先天寶物。
而是人!”
“遍地都是的人!”
王確眼神灼灼:“人乃是天下至貴之物,卻也是至賤之物。
如今我大虞天下八萬萬人,便是八萬萬顆大丹!
亂世將來,如此之多的人倘若不用,便是暴殄天物。
而我之所以說人賤,是因為凡俗之人繁衍太過容易……亂世之后,只需要有一場繁華之事,短短數十年,人口便可以暴增數倍,乃至十倍。”
“如此之多的至貴之物遍地都是……圣人的懸天宮想要肆意劃分……便也就沒有那般容易了。”
袁早額頭滲出汗水。
王確眼中的光輝卻越發燦爛。
“越是亂世,治理天下便越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