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有些疑惑,這看上去對本職工作漫不經心的學徒是怎么瞬間認出斗笠下的是今川義元的。
今川義元倒對此像是習慣了,點點頭后跪坐在了店內被擦拭的一干二凈的寬大坐墊上,
“不急的,若是你師父還在工作,那便等他完成這一道工序吧。”
“好的好的!感謝大人慷慨!”
學徒將這話一字不差地記在心中,再度恭敬躬身后腳步又快又輕地掀開布簾,朝著里屋走去。
見到學徒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上杉澈邊走近欣賞著那把史詩級的打刀,邊隨口問道:“義元公,這站在門口看店都能睡著的學徒能干這么久都不被趕走?”
上杉澈問出這話,是因為從二人的熟悉態度中看出了今川義元應該和這小學徒之間見過不少次面了。
所以他才有些奇怪。
抱著劍的二尺大人默不作聲地跟在他身后,目不斜視,裝作沒有看見正朝她輕輕拍著另一張空坐墊的今川義元。
“這是一家鐵匠鋪而已,又不是什么重地或者今川館。”
今川義元并攏雙腿,將手搭在膝蓋后有些懶洋洋地說道:“平日里一整天或許都沒有一個客人來訪,他打會兒盹也正常嘛。”
“反正在駿府城里,能第二次來這家鐵匠鋪就代表沒有其他選擇。
而這位小學徒厲害就厲害在能將每一個回頭客的姓名,特征,性格,喜好記得一清二楚,哪怕途中隔了一兩年也同樣如此。”
上杉澈算是懂了。
對于能在這家鐵匠鋪進行購物的顧客別無選擇,所以相對來說不怎么看重服務。
而小學徒能記住每一位來過的客人,這樣一來在將里屋的鐵匠叫出來時,就能讓鐵匠對來客有一個心理或是用詞上的準備。
一時間,上杉澈居然有些羨慕這小學徒了。
平日里清閑無聊,還可以隨意打盹摸魚,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在顧客來臨后“喊一聲業主歡迎回家”。
而因為具備“超好記性”這一特長,估計工資也沒少拿。
簡直算是少走三十年彎路。
短暫的等待過程中,上杉澈環視了一下這面朝道路,用以營業接客的“土間”部分,發現店內的裝潢異常干凈與簡單。
不說是金碧輝煌,也只能說是家徒四壁。
除卻一把把整齊擺放著的長短不一的刀劍,各類槍尖與簡單的護甲之外,就是干巴巴的木制墻面與地面了。
頂多再算上一個類似于收銀臺的小桌子……但說是桌子其實也不太準確,總之就是用來盛放物品的另一個臺面吧。
——與之相對,里邊打鐵的各種用具和環境肯定都上了最好的那檔,估計隨便一個不起眼的小道具都得要幾十上百貫。
上杉澈在心中暗暗想道。
不一會兒,學徒再次從厚布簾里鉆了出來,然后站在一旁用手維持著布簾的打開。
人未至,聲先到。
“哈哈!稀客,真是稀客!是什么風把大人您給吹來了!”
開朗愉快的大笑從甬道之中頓時竄到了整個土間內。
下一刻,肩膀上搭著半濕麻布,身材壯碩高大,但因為胡子沒刮顯得有些邋遢的青年出現,朝著戴著斗笠的今川義元大步走來。
他渾身上下還在飄出淡淡的高溫蒸汽,雙手袖口上翻許多,小臂通紅,明顯是剛剛還在里屋哐哐打鐵。
今川義元當即起身,和這位青年鐵匠寒暄了兩聲。
上杉澈眨了下眼,發現這青年鐵匠的年紀可比青山義小多了。
而且現在可是戰國時代……
這可真是,年少有為了。
“——此番前來,是想給這位先生選購一把太刀。”
簡單的寒暄后今川義元毫不含糊地提出了要求,頓了下后繼續道:“如果有存貨的話,素槍也請取出一把。”
青年鐵匠聞言看向上杉澈,上下打量了片刻后道:“這位先生,還未請教名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