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行至窗邊,就見藏經閣距離不遠,和這菩提院只一路相隔,那邊此刻黑暗,一層隱隱見有燈火,星星點點閃爍。
他走去桌案后方坐定,阿朱取水研墨,童貫將案角幾本空白冊子取出一本擺放正中。
趙倜靠在椅上,打開易筋經觀瞧。
這經書為梵文書寫,內容深奧晦澀,多引用佛經之語,須兩兩結合參悟。
當時二祖慧可便是先悟通了易筋經里的佛法內容,多年之后,長安道上遇見李靖交談,才領悟出其中武學。
想修練這易筋經乃有三難,一難是須得精通梵文,這個精通可不是光認識梵字就行,須得對梵文字詞意思有十分了解,八分九分都不成,稍微不符,佛法領會便差卻十萬八千里,武功表達的意思也自然不對。
二難就是想學易筋經,須得對佛法有一定根基和悟性,原本佛法不高深根本學不了,但是二祖慧可學通此經后,逐字逐句用梵文在下面做了注釋,有一定根基就能看懂,至于悟性這個東西縹緲,參悟不了,便是難于上青天了。
三則是修煉艱難,需勘破“我相、人相”,心中不存修習武功之念,沒有雜念,沒有修煉武功以獲取功力、戰勝他人等念頭,不能有求勝、求強等功利想法,心無所住。
其中“我相”便是自我,要達到無我之境,不執著于自我身份、得失,“人相”則是要做到天地眾靈皆一般,看待人和萬物沒有區別。
這對心性要求已經達到頂尖,千百年來少林高僧眾多,卻鮮有人能夠練成,就是勘不破“我相、人相”,罷不卻勝負之心。
趙倜看完易筋經之后,不由默默無語。
他不知道趙煦能不能練成,但若給他練,卻不是一時片刻便能著手,并非立刻就會領悟,因為此刻未必能輕松罷卻兩相之心。
這時阿朱已經準備好了筆墨,趙倜開始抄寫經文。
易筋經字數不多,也就千余字,但二祖慧可的注釋還有一兩千文,可也極快,不到一個時辰便抄寫完畢。
隨后,他看著易筋經書冊思索幾息,對阿朱道:“取盆清水過來。”
阿朱聞言打了清水,然后趙倜伸手蘸了蘸抹在易筋經書頁之上,書頁并沒有任何顯示。
他微微瞇起雙眼,神足經是用天竺國的隱形草液書寫繪制,本以為清水就能顯形,此刻看來并非如此。
趙倜心中回憶,游坦之拿到經書后,是因為身中蝮蛇、冰蠶等劇毒,體內毒發時涕淚唾液流到書頁上,與隱形草液發生反應,才使神足經上的圖形和文字顯現出來。
此刻清水不行,就得換另外方法,他默運內力,將之前吸收的那部分無法使用冰蠶本命寒毒從指尖逼發出來一滴。
這寒毒呈現慘白顏色,發出“咝咝”之聲,冒著森森冷氣,桌案四周氣息瞬間一涼,阿朱眸子閃了閃,咬了咬唇,抱著水晶壺向后退去一步。
趙倜將這寒毒輕輕一彈,進入盆內,盆中清水立刻變了顏色,不再清亮透明,開始騰起白霧。
他伸手將這混合了冰毒的水蘸了一些,然后往易筋經書頁上抹了抹,只一兩息間,就看有圖案和文字顯現出來。
趙倜嘴角輕揚,定睛辨認,果然是神足經!
他記下這圖形和文字,然后開始往第二張書頁抹去寒毒,第二頁也顯現了圖案和文字,再次記住后,繼續往后涂抹,約莫一刻多鐘,所有圖案文字都顯現了一遍,他全部記在心里。
這時前面幾頁的圖案文字已經隱藏消失,恢復原本模樣,后面也開始逐漸淡去,趙倜吸了口氣,慢慢合上易筋經書冊。
他微微閉起雙目,心中琢磨起這神足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