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延禧吸了口氣,剛才那書生的詞他還能夠比試一下,這小女孩的詞卻想都不要想,根本就不可能超過,只怕再寫十年都超不過對方。
他道:“你莫非姓蘇?還是姓周?”
小女孩眼珠一轉:“我知你說的是何人?我姓李,不過蘇家翁翁是我父親的老師。”
“姓李?”耶律延禧不由疑惑,心中思想半天也沒想起宋國有什么李姓大詞人。
“別想了。”這時趙倜帶著元小仙等人走了過來。
他已經聽到兩個對話,此刻道:“她叫李清照,是東京有名的小才女,父親李格非原是太學博士轉工部,為蘇軾弟子,她自小便有詞名,許多士子都不及。”
耶律延禧聞言不由恍然,但是心中卻失落無比,這燈看樣子得不到了,若強行作一首詞也不會比上對方,而且輸給個小姑娘實在丟人,傳回遼國必被皇室其他人恥笑攻訐。
“你,是你這壞人?”李清照這時看向趙倜,頓時神情一變,有些忿忿。
后面老仆聞言嚇得驚慌失措,忙低聲道:“姑娘還不趕快給殿下見禮。”
說著他跑去前方躬身道:“殿下莫怪,我家姑娘太小,說話口不擇言,都是無心之詞。”
李清照此刻低了低眉眼,行了個萬福,卻不說話。
趙倜微微一笑,他在李清照眼中可是大大的壞人,前兩年有一次郊游,在城外山旁看見李格非一家人正游玩作詩,他心血來潮上前作了兩首將其全部壓下,尤其李清照的一首詩,直接碾壓了對方。
但臨走之時,他叫對方不能外傳,所以他于東京沒有詩名,但李清照卻是知道。
還有說他壞人是因為牽頭新法之事,起新廢舊由他率領,此刻廟堂江湖,無不認為他是新法黨首。
去年他在蘇州,懲治了三朝宰相王珪的季子王仲琓,王仲琓乃是李清照的親舅舅,李清照生母是王珪的女兒,但去世較早,她是王珪的親外孫女。
而章惇為相后,立局編類元祐諸臣章疏,召了李格非為檢討,李格非身為舊黨,拒不就職,最后被外放去了廣信軍通判。
王珪當時雖然聽從神宗皇帝命令,站在王安石一邊,家中余人卻不少舊黨,也是兩頭下注,至于李家卻全屬舊黨了。
這些事情放在李清照眼中,趙倜自然是大大的壞人,但她對新舊黨之爭理解倒還差些,主要是前兩年對方在詩上壓過自己,又不許她回頭去找報仇,還不能聲張,不能對別人說,憋在胸中,無比難受。
“燕王……”耶律延禧見狀心頭一動,他倒沒想著以勢壓人奪取嫦娥奔月燈,只是趙倜詩詞造詣高不可攀,若是能作一詞,豈非這花燈唾手可得?
趙倜瞅了瞅他:“想要這燈?”
耶律延禧陪笑道:“這燈精致唯美,巧奪天工,我從來都沒見過……”
趙倜瞅了瞅那書生手里的嫦娥奔月燈,搖了搖頭:“我剛才聽了,要作詞出來,你自作便是,又非不會。”
耶律延禧聞言臉皮一抽,他要是能贏對方又何必開口,不由急得有些抓耳撓腮。
元小仙這時目光流轉瞧向那燈,眼中全是喜愛之情,口中喃喃道:“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李清照此刻見狀,不由上前一步:“既然沒人敢比詞得燈,那我可取走了。”
她故意將“敢”字咬得極重,又偷眼去瞅趙倜,這兩年她的詩詞愈發得心應手,受外界夸贊頗多,心中總想找趙倜報仇,可對方身份尊貴,當時又言不許外傳,一直耿耿于懷。
趙倜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下巴。
李清照看趙倜沒什么表示,磨磨蹭蹭上前,卻不伸手接書生的燈,而是道:“這花燈果真好看,是今年元宵最好的一只了,以前沒有,以后怕也難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