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趙倜召軍中將領議事,中午散去,蔡京于傍晚時分再次來至大帳。
趙倜聽他說了半晌完善之后的計劃,思忖片刻,叫他把講法講武兩堂的人叫過來,然后謀算至午夜。
第二天,宋營這邊立起蟒旗,又打出“燕”“趙”等字號,將趙倜來至營中的消息散了出去。
隨后幾日,營盤內外逐漸表現松散,殺雞宰羊,炊煙不止,軍容散亂,晚上還有歌聲傳出,給人一副里面飲酒做樂之感。
就是大營外面放哨巡邏的軍丁,也不像以往嚴肅莊重,每至換防,新來的都吊兒郎當,走路歪斜,似乎喝了酒后方才接崗。
這種情形最初涿州城內并未太在意,但隨著一直如此,且有越來越散漫之狀時,涿州守將就有些坐不住了。
此城的主帥叫做耶律炎,便是蔡京所說的駕馭異獸,口可噴火,長達丈遠之人。
他并非嫡耶律,不是契丹皇族,契丹各族本姓在建國之后改為兩種,一個耶律一個蕭,皇族和后族稱嫡,民間則稱庶。
此兩姓在遼國內占據九成以上,剩下的就是外族韃靼女真等姓氏,還有漢姓,約莫占一成。
耶律炎不是契丹皇室,他出身西北草原,為薩滿教親傳弟子。
他不但自己會用法術,而且座下一頭異獸,形若水牛,擅長吼叫,恍惚雷鳴,可唬尋常戰馬不敢近前。
這次薩滿教派了不少人來支援遼國,多在燕云諸州之中,他身邊能驅馭野獸,召喚鬼靈的兩人也是薩滿教弟子。
此刻涿州城節度府內,燈火通明,耶律炎正與眾將議事。
涿州是節度使州,因為與大宋接壤,處于邊境,戰略地位重要,哪怕人口數量并未達節度州標準,但最高軍事長官還是命以節度使之名。
遼國地方軍事體系雖照建國時不少調整,但節度之制一直未變,普通州軍事長官的稱謂則改換不少,都統、防御使、團練使、刺史等五花八門輪換不同。
耶律炎三十出頭年歲,面色淡金,頦下無髯,一雙魚目狹長,神情冷峻。
他左首之處坐著兩人,一男一女,男的梳了契丹傳統發飾,頭上刮空幾處,扎著小辮,圓臉兇獰,身穿長袍皮布彩衣,脖子上掛了一圈不知什么獸骨。
女的則一身草綠色的衣裙,腰間懸囊袋,長發垂落至肩下,半遮雙目,臉色慘白,沒有絲毫表情。
兩人中男的叫做卜術,便是那個能夠驅獸的法師,女的叫蕭離,是能召來鬼靈的法師。
耶律炎右首之處人多一些,七八名的樣子,頭里是一個文官打扮,窄臉薄須,眼神忽閃,往后則是涿州的普通守將。
他這時左右瞧了兩眼,道:“對面宋營之事諸位如何看?”
卜術大聲道:“將軍,我看這乃是個機會,想來那燕王小兒知道攻城無望,所以才日日飲酒做樂,不思軍事,不如就此殺出城去,馬踹宋營,將對方一舉覆滅!”
“哪有那么容易。”旁邊蕭離聲音冷漠地道:“宋軍二十幾萬,我軍才不過七八萬人,就算對方不防,又如何能輕易覆滅,何況宋軍又怎么能夠不防?”
“我看就是沒什么防范,城頭觀望,斥候探查,又非假的,那酒壇一天都不知拋出多少。”卜術哼了一聲:“你女流之輩,有何見識,還是閉嘴吧。”
蕭離眼珠轉動,白多黑少,冷冷地道:“你不服嗎?不服等天黑之后你我打上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