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富貴意識即將徹底沉入黑暗的剎那,這位于地下的實驗室里忽然刮起了一陣冷風,卷著血腥氣撲面而來。
他渙散的瞳孔艱難地抖動了一下,模糊的視線里,一道熟悉的身影輪廓正從暗門處的陰影中緩緩浮現——仿佛是他對家人的執念撕開了時空裂縫,又像是瀕死之際產生的最后幻覺。
對方衣擺上沾著的泥土混著暗紅血跡,與記憶里某個畫面漸漸重疊,而張恪下一秒即將落下的致命攻擊,也在這道身影出現的瞬間凝滯了空氣。
那佝僂的輪廓在幽藍的冷光中微微晃動,像是從記憶深處爬出的幻影。李富貴瞳孔猛地收縮,喉間涌上的血沫讓他幾乎無法呼吸——是張老頭!
此刻他才驚覺,為何在生死關頭的回憶里,獨獨缺了這個最親近的人。
原來張老頭總是藏在最暗處,用看似嚴苛的態度掩蓋關切。對李富貴來說,張老頭就像四九城胡同口那棵盤根錯節的老樹——平日里沉默地佇立在街角,粗糙的樹皮和虬結的枝椏看似普通,卻在風雨來臨時撐開巨大的樹冠。
那些藏在呵斥里的牽掛,裹在嫌棄下的關懷,如同老樹般深深扎進地底的根系,悄無聲息卻又無比堅韌地支撐著他。
張老頭不是站在聚光燈下的引路人,而是藏在陰影里的守護者,用自己的方式教會他生存的法則,也在絕境中成為他最后的依靠,是嚴師,是長輩,更是黑暗中永不熄滅的一盞燈。
暗門處傳來一聲巨響,張老頭枯瘦的手掌拍在門框上,金屬表面瞬間凹陷出幾道指痕。他盯著張恪掐住李富貴的手,渾濁的眼珠泛起狼一般的兇光,青筋暴起的脖頸隨著急促呼吸劇烈起伏。
伊晏寧為之自豪的精密儀器在這股壓迫感下開始瘋狂震顫,閃爍著耀眼的紅光。
“松開。”張老頭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磨過鐵管,尾音帶著刀鋒般的銳利。實驗室里所有儀器突然發出刺耳的蜂鳴,連懸掛的吊燈都在簌簌搖晃,仿佛整個空間都在畏懼這道身影的出現。
張恪空洞的瞳孔里閃過一絲機械的滯澀,喉間發出非人的嘶吼,卻將李富貴的脖頸攥得更緊。
伊晏寧原本癲狂的笑容也瞬間凝固,握著操作臺的手指驟然收緊,骨節泛出青白。她看著這個突然闖入的佝僂身影,瞳孔因震驚而微微收縮——這個老東西怎么會找到這里?
但當她的目光掃過正將李富貴死死按在地上的張恪,病態的潮紅又迅速爬上蒼白的臉頰。她臉上再度浮現出了自信的表情,癲狂的笑聲混著尖銳的喘息在實驗室炸開:“看看啊!看看這完美的作品!”她用力拍打著操作臺,飛濺的唾沫在控制面板上凝成細小的水珠,“他的細胞在死亡瞬間就會重組,骨頭碎了能再生,心臟停跳能重啟!即使多來一個老頭又能如何,也改變不了什……”。
伊晏寧的話還沒說完,張老頭的身影已經化作殘影。他枯瘦的手掌如鷹爪般精準扣住張恪的肘關節,骨骼錯位的脆響混著伊晏寧興奮的尖叫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