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小的時候,烏骨察就已明白一個道理。
這個世界,很現實,唯有有價值的東西才能存在。
沒有價值的生命,就如同地上的螻蟻,被人碾死也不會有人在意。
而號室部小王子的身份,多少還能有一點分量。實際上,在這個年代敵對勢力之間的交鋒,真正大人物很少會被直接干掉。畢竟大人物身份貴重,在意他的人有很多,為了交換他平安歸來,在意他的人不介意付出相應的代價。
至于戰場上死掉的,基本都只是最底層的兵卒。
烏骨察是個聰明的,他表現出極為謙恭溫順的姿態,試圖用這種方式來消弭宋言的殺意。
雖然屈辱,但相比較性命,還是值得的。
他可是將來一統女真,率領著女真族人入主中原的存在,怎能在這種地方輕易隕落?
更何況,中原有句古話:識時務者為俊杰!
如此一想,心中屈辱感便降低不少,甚至還有一種為了族人的未來忍辱負重的悲壯和自我感動。
“這位尊敬的將軍,我知曉寧國軍人缺少戰馬,如果你愿意放我回去,我愿意出三百匹戰馬作為報酬。”
眼見宋言不吭聲,烏骨察再次說道,他擺出切實的利益,希望能將眼前的少年打動。
三百匹戰馬啊,不是一個小數字。
哪怕只有三百的重騎兵,在戰場上也絕對是橫沖直撞的存在,便是千人規模的輕騎兵,怕是都能輕而易舉的沖散,擊潰。但,宋言依舊不為所動,他只是一步步走到烏骨察身后,一把抓住陌刀刀柄,用力一拽,噗的一聲,一股鮮血便從烏骨察的肩膀迸射而出。
撕裂的傷口看起來極為駭人,又是這樣天寒地凍的環境,縱然宋言沒有直接殺掉烏骨察,只怕這人也活不了太久。
難以忍受的劇痛讓烏骨察整個身子都劇烈的抽搐起來,整張臉一片煞白,豆大的汗珠不斷的順著臉頰滾落,喉嚨中,是陣陣短促的呼吸。
疼。
真的好疼啊。
烏骨察自詡為鐵打的漢子,卻也承受不住這般滋味。
他知道,若是不做些什么的話,他真的會死。
他真的害怕了。
縱然是海西草原上的海東青,當死亡來臨的時候亦是止不住的恐懼。
他顫抖著身子,以額頭緊貼地面,最卑微的姿態:“尊敬的將軍大人,我祈求您仁慈的寬恕,我愿意出四百……不,五百匹戰馬,來交換我的性命,我愿意以質子的身份,成為您的奴仆。”
宋言冷漠的聲音終于傳來:“我剛剛說過,我這邊不需要俘虜。”
死掉的異族才是好異族。
宋言一直堅持這一條真理。
就在這時,劉義生卻是忽然走到宋言跟前,小聲說道:“主公,這烏骨察的話有些道理。”
“號室部的極烈汗,雖有不少兒子,但他的確是最受寵愛的一個。”
盡管原因并不是烏骨察最為聰慧,最為勇猛,單純只是因為烏骨察的母親,是號室部極烈汗最年輕,最漂亮的妃子。
“這家伙,從此之后怕是只能淪為廢人,以一個廢人的命換來一批戰馬,倒是一筆不錯的買賣。”
宋言便挑了挑眉頭:“先生對女真很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