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墻上,風更大了。
錢耀祖很清楚,這些府兵會聽從命令,純粹是因為手中的官印。
一些府兵對他接管平陽城頗有微詞,甚至將竇賢和梁有德的死全都扣在了他的頭上。
那兩個蠢貨死了,是自己能力不足,跟他有什么關系?
若非還要用這些府兵抵擋女真進攻,守住四個城門,他早就將這些人全都遣散了。心里有了排斥,這些府兵的待遇自然不會很好。當然比街上的平民肯定強很多,每天都能吃上一頓飯。
雖渾身乏力,至少也能吊著命,不至于被餓死。
當來到城墻上,看到這些府兵東倒西歪的模樣,錢耀祖心里便有些生氣,狠狠的哼了一聲,威嚴的目光沖著四周掃視過去,所到之處那些府兵一個個便咧了咧嘴巴,勉強站直身子。那般敷衍的模樣,讓錢耀祖心中愈發厭惡,一群泥腿子,也敢在他這個圣人子弟面前擺譜,當真是死字不知怎么寫了。
還是執法隊的那些人更好用啊。
雖然原本都是地痞流氓,可將他們組織起來之后,儼然已經成了維系平陽城秩序,一股不可或缺的力量,這也算是教化之功了。
錢耀祖心中便不免得意,他揮了揮手,讓下人搬來了一張太師椅,就這樣坐在了城頭,望著遠處的小黑點。
曲明。
算得上是他的小舅子。
即便是在地痞無賴中也屬于沒什么本事的那種。
不過,他不要臉,還有一張好嘴。
不管多么惡心,諂媚的話,那是張口就來。
這種人用對地方效果就很是不錯,比如說讓曲明做送親使,這家伙可能會跪在女真首領面前,舔人家的靴子,舔的舒服了,女真人自然就不會過來鬧事了。
就像上一次,他將那些女真人舔美了,甚至還帶回來一把金刀。
當然,說是金刀,實際上是銅鑄的,不值幾個錢,但金刀的價值遠非金錢能夠衡量,那是女真王庭大極烈汗才能賞賜的東西,象征著尊貴和榮耀。
不知這一次,曲明又會給他帶來怎樣的收獲,心中不免期待起來。
話說回來,史子睿和張家,黃家那兩人,昨日便已經去了新后縣,也不知現在如何了。
一萬石糧食,少一粒都不行。
當然,這些糧食拿回來可不是給城中那些賤民吃的,而是要獻給女真的。
想到新后縣的縣令,錢耀祖便有些煩躁,區區一個七品縣令,譜兒倒是挺大,明明都已經到了平陽地界,居然也不知拜會長官,以為靠著子爵爵位,以及長公主,就能在這里耀武揚威?
簡直愚蠢。
這里不是松州,更不是東陵。
這些身份在這片地面上沒多少意義。
若是那宋言當真冥頑不靈,他不介意借助女真人的力量將他解決掉……以他和女真的交情,想來這樣一個小小的要求,應該不會拒絕。
至于說,宋言用兵如神,火燒數萬倭寇,十座京觀?
誰信這話,錢耀祖笑他一輩子。
于錢耀祖來看,這件事完全就是洛玉衡和寧和帝在背后一手推動,皇族想要重新掌控朝堂,想要在朝堂上布置自己的人手,所以才給宋言造勢,所謂數萬倭寇,京觀,堆滿山澗的白骨,全都是假的。只可惜,洛玉衡和寧和帝做了那么多,卻因為楊家和白鷺書院的阻撓,最終也只能將宋言丟到這犄角旮旯做一個縣令。
心里轉動著雜亂的念頭,一雙眸子,則是注視著遠處雪原之上的黑點。
只是,看著看著,錢耀祖便感覺情況有些不太對。
黑點有些太少了,以迎親使的規模,放在雪原上絕對是黑壓壓的一片,現如今眼前那黑點究竟有多少?
一百?
幾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