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貴人的體面,終究是丟了個干干凈凈。
這地方,他們自然是熟悉的。
在錢耀祖剛成為平陽刺史的時候,不少官員對錢耀祖并不服氣,錢耀祖便設計將這些人一個個送上行刑臺,就是在這里,砍掉一個又一個腦袋。
而他們,也曾經在這里觀禮。
看著那劊子手,手起刀落,血濺三尺,驚悚中又覺得刺激。
聽著家屬在行刑臺下哭泣,哀嚎,又有種病態的興奮。
自那之后,便有些喜歡上了這般感覺,數月時間,錢耀祖的幾個兒子,便送了幾十個人登上行刑臺,沒有任何理由,單純就是為了滿足內心深處病態的欲望。只是,他們怎地都想不到今日居然會輪到了自己。原本覺得有趣的行刑臺,此時此刻變的格外恐怖。
有幾人的身子已經軟在地上,動彈不得,便有府兵上前,強行將人給拖了上去,跪在行刑臺上。
監斬官并不是宋言,是章振的兒子章寒,章振這個老狐貍,只是想要通過這種方式,進一步來表明自己的態度。監斬錢耀祖,基本上就代表著同文官集團徹底決裂,自此之后除了緊緊依附在宋言身旁之外,章振父子再無第二條路可選。
這一次行刑,大抵是狠狠將寧國的律法踐踏在腳下。沒有正經的審訊,沒有人證,沒有物證,沒有卷宗,沒有簽字畫押,沒有經過刑部大理寺的審核,連原告都沒有。
宋言本身都沒有審判錢耀祖的資格。
只是,事已至此,誰還會在意那許多?
章寒的面色有些嚴肅,在宋言點頭之后,章寒便將視線落在手中紙張上面,一張張白紙,寫滿的文字,清晰的記錄著錢家所有人的罪行,厚度足有一尺來高,而這只是其中一部分。
正午的太陽,很大,很亮。
抬眸望去,陽光甚至有些刺眼。
可現如今的菜市口,卻似是陰風陣陣,行刑臺上十幾個人皆是瑟瑟發抖。
不知何時,四周的喧囂也逐漸平息下來。
章寒重重吐了口氣,拿起一張白紙,中氣十足的聲音,于行監斬臺之上散開,飄在每一個看客的耳畔:
“錢耀祖長子錢明康,寧和十九年九月十二日,于平陽城強搶有夫之婦一人,因婦人丈夫奮起反抗,遭錢明康及仆役毆打至死,婦人遭玷污,后投井而亡。”
“寧和十九年九月十八日,因相中一商戶家傳字畫,索要未果,于當日夜里遣人潛入商戶家中,搶走字畫,并殺死商戶一家七口,其中包括一名剛剛出生的嬰兒。”
“寧和十九年九月二十七日……”
不知何時現場已經一片死寂,再無半點聲音,唯有一雙雙眼睛全都變的通紅,一雙雙手掌全都緊握,每個人都在拼命的控制著什么。
“殺了他!”
“殺了他。”
“殺了他。”
寂靜再一次被山呼海嘯般的呼號取代。
“累犯殺人罪二十七樁,侮辱婦女十六人,搶奪財物不計其數,依照大寧律法,斬立決……”
隨著章寒宣布最終裁決,一名府兵上前一步,手中的砍刀已高高舉起,陽光下,反射著刺眼的光。
呼!
噗嗤。
行刑臺上,一抹耀眼的鮮紅噴濺出去,錢明康的頭顱跌落在地,骨碌碌的滾出去很遠。
這般畫面,頓時惹得剩余錢家人一陣驚恐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