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著的時候宋言心中居然頗為平靜,甚至沒有多少波瀾。
“楊妙清是主家楊和興那一支,跟我楊和同這一脈其實沒什么干系。”
話到這里,楊和同便不再多說了,有些事情點到即止,說的太明白反倒是沒什么意思。宋言卻是已經明白,大抵便是自己若是對付楊和興那一脈,楊和同不但不會阻止,或許還會在私底下提供一些幫助。
這便是豪門內的一些齷齪了。
楊家也并非鐵板一塊,相互之間也在爭斗……其實很容易理解,楊家的目標是皇位,而皇位只有一個。
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只要對自己有利,楊和同并不介意同宋言合作,若是宋言能和楊和興那一脈拼一個兩敗俱傷,于楊和同心中便是最好的結局。他甚至不擔心宋言說出去,誰不知道宋言和楊家之間的矛盾,說出去誰會信?大抵還以為又是一場低劣的挑撥離間。
宋言的視線微不可查的掃過現場幾人,楊國臣,楊瑞,一個嫡長子,一個嫡長孫,倒是不擔心會出什么問題。
楊景碩,楊家本部庶出子嗣,因著一身才學,還有不錯的人情世故,以及楊家的一些支持,愣生生爬到了戶部侍郎的位置,這是不少楊家嫡出子嗣都爬不到的高度。
楊國禮,楊家三大九品武者之一,老十三楊和信的兒子。
當著兩人的面,楊和同能說出這樣一番話,是不是代表著楊家七老中的楊和信和庶出的楊景碩,已經投向了楊和同這一邊?宋言心中轉動著一些念頭,嘴角卻是咧開:“冤有頭,債有主,這道理我自是明白。”
這樣的回答,自是讓楊和同極為滿意,使了個眼色,楊瑞便親自為宋言斟了一杯酒。
還是三勒漿。
現在中原,這應該算是最能拿得出手的酒水了。因著只能靠胡商帶來,現在的中原無法自己生產,導致價格頗為昂貴。宋言不由想起了后世的蒸餾酒,若是將高度白酒制造出來,會不會又是一條生財之路?
制作高度白酒法子不難,但想要推廣開來,其實并不容易。
主要是人們的口味變化,是一個相當緩慢的過程,現在的中原更喜歡那種略帶一些酸甜的果酒,未必能喝的來辛辣的高度白酒。當然,在遼東,匈奴,蒙古這些氣候比較冷的地方,應該還是有一定市場。
而且,就算是賣不出去也不要緊,高度白酒還能用作消毒用品。尤其是戰爭時代,每場戰爭都會有大量傷兵出現,多是刀傷,槍傷,箭傷,傷口感染,極容易潰爛發炎,在這個年代,便稱之為瘍癥。
一個傷兵一旦出現瘍癥,那便是生死有命。一場戰爭下來,死亡的士兵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因為受傷感染瘍癥而死,真正在戰場上直接廝殺至死的反倒是沒那么夸張。
若是能以酒精消毒,便能大幅度減少瘍癥的概率,傷兵的存活幾率將會大幅度增加。
宋言的思維有些不受控制,只是看在楊和同的眼里,仿佛是在認真思索同自己這邊和解,乃至于合作的意向。
皺巴巴的老臉,笑容如同菊花一般燦爛:
“今年這冬天,不太好過啊。”
“我們這邊冷,女真那邊更冷,怕是開春化凍之后,女真的騎兵又要南下打草谷,你就不擔心你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平陽,再次被女真糟蹋?”
“若是你有意回平陽,我這邊會聯絡一些人,總歸是有點用處的。”
宋言便挑了挑眉毛,似是被楊和同說動,面色稍稍顯得有些陰郁:“怕是不太可能,陛下準備讓我參加科舉,高中狀元之后,便讓我接任東陵府尹。到時候,在東陵府鬧一個翻天覆地,再將我發配回平陽,在這之前是沒什么機會回去的。”
嘶。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變了臉色。
便是楊和同這老狐貍都忍不住眼皮直跳。
寧和帝啊寧和帝,好歹毒的心腸。
這宋言不過只是剛來東陵城,直接或是間接,便坑殺了兩百多官員,近百名吏員……這還是在這兩百多官員,絕大部分和宋言無冤無仇,根本沒招惹到他的情況下。若是讓宋言成了東陵府尹,那東陵府大小事務,皆是宋言管轄……而東陵府大小權貴無數,誰家還沒幾個敗家子了?如此,會撞在宋言手上的人,不知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