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真的是爛透了啊。”
仿佛是在說給宋言和趙改之聽,又仿佛只是在喃喃自語。
宋言和趙改之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明明面前就是炭盆,朱紅的木炭噼啪作響,勤政殿很暖和,可寧和帝卻感覺渾身發涼。
“安寧侯,冠軍侯……你們說,這一次空下二百零三個官位,今年春闈,能否挑選幾個可用的人才。”寧和帝忽地抬起頭。
“能。”宋言很肯定的回答道。
從古至今,無論是什么時代中原都不缺乏人才,這一點毋庸置疑。
不說東漢末年,群雄并起,便是宋朝末年,明朝末年的時候,照樣有大才現世。
寧和帝面色一喜,眸子里忽然多出一些光。
宋言的臉色卻是一如既往的陰沉:“能招募一些人才,但……朝堂上更會多出十倍甚至是更多的庸才,乃至于貪官,奸佞。”他有些不忍心打破寧和帝的幻想,但血淋淋的現實終究是要面對的,想要依靠科舉就扭轉乾坤,終究只是做夢:“莫要忘了,現在的寧國能讀書的,都是什么人。”
“世家子。”
“官二代。”
“便是所謂寒門,那也是門。”
“真正從最底層爬起來的讀書人少之又少,他們又缺少書籍,缺少筆墨紙硯。”
“縱然我不喜世家門閥,不喜文官集團,也不得不承認,他們的子嗣,單論學識要比寒門,比最底層的讀書人更為優秀。”
宋言搖了搖頭:“考不過啊。”
這便是眼前最悲哀的現實。
趙改之悄悄瞥了一眼宋言,咧了咧嘴,卻沒辦法發出任何聲音,這位爺當真是敢說啊,不要命了?
寧和帝眸子里的光逐漸散了,變得有些苦澀,有些無奈,他明白宋言說的都是真的,這一次鬼洞事件,看似鏟除了一大批貪官污吏,可最終的結果,也不過是換一批新的貪官上位,僅此而已。
搖了搖頭,寧和帝起了身。
宋言和趙改之也連忙起來。
皇帝站著,自己坐著,不太合適。
“安寧侯,天色已晚你且回去吧,接下來幾日時間抄家的事情還要你多多上心。”寧和帝吐了口氣:“冠軍侯,你陪朕走走。”
宋言也算是寧和帝的外甥女婿了。
人家翁婿之間有話要說,自己跟在旁邊的確是不太合適,趙改之也沒多想,告罪一聲之后便離了勤政殿。
明明已經是正月末,突如其來的大雪卻是比年前還要猛烈。
雪花飄了整日。
積雪已經淹沒到小腿。
兩道身影,一前一后,行走于皇宮之中。
腳掌踩踏在積雪之上,便是嘎吱嘎吱的聲音。
一些雪花落在后頸處,便是一陣透心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