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他借著機會開個頭,段都頭出不出面,其實都無所謂,一樣能夠謀取此等差事。
而且,以這幾日的熟悉程度。
季修自忖,這番話,并不像是段都頭的脾性。
更像是
一種試探。
于是,他斟酌著仔細思量。
到了最后,還是冒險開了口:
“我不愿。”
段都頭把眉一挑,似是有些驚訝。
他又仔細的看了眼,發現沒有從這貧家子臉上,看到什么接住‘潑天富貴’的喜悅,于是不由問道:
“哦?為何?”
“你可知,過了這個街,可就沒這個店了。”
他話語里帶著幾分探究的意味。
“我在林宅做馬夫,賣身,只得了三兩銀子,還沒段師口中所說的月俸三分之一要高。”
“按理說,我是該欣喜若狂的。”
“可”
“六日練刀,叫我看清了這些。”
季修深吸一口氣,在拒絕了‘潑天好處’之后,反而心境平和,語速不急不緩了起來。
“做林宅的馬夫,陸師兄的仆人,歸根結底,其實并沒有什么區別,無非是從一個‘樊籠’,跳脫到了另一個‘樊籠’里去。”
“練武求的出路,應該是體現自己的價值,從而叫他人以禮相待,紆尊降貴折節相交。”
“那應該是‘朋友’、是‘門客’、是‘同袍’。”
“而唯獨.不是仆役!”
“求來的,與請來的,天差地別。”
“我身無拘,武道無窮,要做便做座上賓,不為階下仆!”
“這雖然是條路,”
“但,不是季修想求的路。”
“陸師兄不在,說這么多‘狂悖’的話.是我不對。”
“段師,您先吃吧。”
“我去練會刀。”
說罷,季修告罪一聲,便要放下筷子。
這時候,段都頭卻起身,將他按了住:
“坐下。”
季修抬頭,卻見眼前的武夫,有那么一瞬,如獅子般耀眼。
不過片刻,復又沉寂了下去,恢復原本的平靜。
“我姓段,”
“我名.”
“段沉舟。”
“記住這個名字。”
盯著季修的眼,段沉舟語氣有些復雜:
“六日刀法入門,是不錯,但也僅只是不錯。”
“不過想要做到叫你陸師兄真正折節相交,叫他對你奉為‘上賓’.”
“首先,你得成為一名,真正的武夫。”
他手掌探出,推給了季修一個空白的杯盞,親自給其中,斟了一杯,同時語氣漸漸嚴肅:
“你若能做到那一天。”
“你,”
“便是我段沉舟的記名弟子。”
“至于現在,”
“就叫我來告訴你,何為武夫,什么叫做.三關,九境!”
他敲了敲筷子,面上第一次出現了鄭重,甚至.虔誠的表情。
這是,
季修從未見識過的風景。
而自這一刻開始。
他便知道,自己…
賭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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