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彪埋頭于茫茫人群,心驚膽顫,卻突然見曾經在自己面前俯首低眉,想要求取武學,在他眼中如同得了癔癥般的少年。
于一明眸皓齒,身著緞裙,相比宅內小姐,都要更加明媚出彩的少女面前。
意氣一指,竟將他從茫茫下人仆役中點出,嚇得他直接‘撲通’一聲跪倒,牙齒顫顫,就要不停叩首時
突兀語調一起,言辭鏗鏘:
“熬筋淬骨煉大龍,弓馬騎射丹術齊頭并進,叫我一個區區泥腿子,也有今天?!”
嘩啦啦!
剎那,季修一語高昂,那些曾經說過閑言碎語的仆役,險些嚇得兩股戰戰,肝膽俱裂!
只不過,少年隨即一拂袖:
“世人惡語如箭,宛若利矢弓弩,令人毛骨悚然,不敢懈怠分毫。”
“但正是因此,我方能燃起胸中火,拜段師、練殺刀、習武勢、入山道以至于今!”
“此,亦是命也!”
季修仰頭長笑,嘆罷之后,擺手自引縣兵而去。
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他應了林鎮海的契約,不是要取了這林宅的家業,鳩占鵲巢。
相反,他是要還了林家對他的幾分滴水恩情,叫林如月從此往后,可以借著他的名,以女兒家的身份,執掌林家基業。
自己會取林家鋪子的銀錢,供養修行,但時至于今,他季修所需要的不外乎百年妖物之丹,位列七品秘藥,再往上
還有那位列‘地寶’,天生地養的靈物,又哪里是銀兩能夠輕易購買、購得的?
他缺的東西,太多太多!但林宅的家業,給不了他幾分。
而之所以要道這一聲‘東家’。
不外乎,就是給曾經那般晝夜努力的自己,一個證明!
即使身為仆役,也不應俯首低眉,此生便屈就活于泥濘沼澤里。
只要憋著一口氣,就算境況再差,也總歸會有出頭之日,叫曾經狗眼看人低的人,都好好看看,心甘情愿,叩拜俯首,稱他一聲東家!
林如月從被林渡囚禁的閨房中,聽聞消息,才匆匆趕至,剛巧便聽見了少年離去的鏗鏘言語,一時怔住。
淺藍色的襖裙披著輕紗,姿容姣好的女子雙十年華,正是艷若桃李之時。
她顫顫著手,扶住了坐在木制輪椅上的林鎮海。
“父親,他.”
想起那一日下午,即便瘦得皮包骨頭,季修一身布衣,依舊拍馬勒韁,雄姿英發,眾人向南我獨北,生生制住發狂的烈馬。
給林如月這等閨家小姐,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此后,經歷一系列變故,尤其是庶出三弟奪取權柄,囚禁于她的舉措,更是讓林如月短短時間,從嬌柔的閨中小姐發生了蛻變。
如今再經歷這一茬沖擊,叫她心中終于懷揣了幾分異樣心思,閨里懷春,心中慕艾。
不過椅子上的林鎮海,已將一切都盡收眼底。
對此,只低嘆一聲:
“小月,咱家不比以前了。”
他遙遙一指,指向季修離去的背影,以及那聽完這一席話,猶自暈暈乎乎的蔡家嫡女,語氣有些酸澀:
“那少女,你看到了嗎?”
“我雖不知她的來歷,但其一身筋骨,猶勝于全盛之時的我。”
“就算這樣,在咱們這位新任的季東家面前,仍然低了一頭,事事以他為主”
“縣城里,哪里出得來這樣出挑的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