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陰,謝氏宅邸。
當季修接過這一卷完整版的‘羽化仙衣’,心潮澎湃,與謝扶搖閑聊兩句,便壓抑著激動的心情,就此告退之際。
屏風內。
謝扶搖于坐榻輕輕一笑,語氣帶著幾分挪揄:
“你對你徒弟可真好。”
“不先去金鰲島看看你那位‘授業恩師’,反而急匆匆的來尋我,就為了給你徒弟找到完整版的‘羽化仙衣’。”
“這小家伙能在最開始時,拜你為師,真是他的運道。”
“不過你徒弟剛剛可是偷摸打量了你好幾眼,你動也不動一下,為何不打算見他?”
屏風后。
那之前曾被季修留意,一身寬衣大袍,遮掩得嚴嚴實實之人,隨著謝扶搖言語遞出,露出了一張刀眉俊朗的剛毅面容。
正是段沉舟。
他單臂按住刀,聞言咳了咳,言語有些不自然,與曾經在季修面前,那一副霸道從容的姿態,截然不同:
“有什么好見的,段某一生剛強,要是被他看到我有求于你,折腰前來,不是丟了做師傅的面子嗎”
謝扶搖聞言,撥開屏風。
女子面容看上去,不過二十多許年華,猶如碧玉點綴妝成,明艷不可方物,此時姣好清冷的面容露出微嘲之色,正看向另外一側:
“呵,丟了面子?”
“那你知不知道,你徒弟之前在北滄侯府,可是對我一口一聲‘謝師娘’。”
“結果我這內室兩道屏風后的坐塌上,竟有一位一眼便是男子的人,與我相對平起平坐。”
“他看了之后會怎么想?”
段沉舟‘豁’得抬起頭來,望向那門檻方向,身子直接直了起來,眼睛更是瞪大,一臉不敢置信:
“你說什么?他叫你師娘?我.”
男子聞言,勃然大怒。
作為從安寧縣一路扶持走過來的師徒,他對自己這個混蛋徒弟的脾性再清楚不過。
他哪里是認定了師娘?
分明是見利忘義,轉頭就把他這個師傅給綁起來賣掉了!
“你別在意,那小子只是見到你身上有‘羽化仙衣’的完整卷,所以想盡法子討好你,想要從你這謀好處而已。”
“我是他武道最開始的師傅,這小子肚子里面在想些什么,段某一清二楚,他這樣隨口胡咧咧,等下次我見了他,我定.”
然而,不等段沉舟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講述完畢。
謝扶搖忽得出聲打斷,淡淡開口:
“如果。”
“我是說如果。”
“我說我認了他這一聲‘稱謂’呢。”
男子聲音戛然而止。
段沉舟虎目瞪圓:
“你”
謝扶搖鳳眸定睛,語氣不咸不淡,仿佛只是平鋪直述一件常事,卻叫段沉舟整個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半晌后,他才重新坐了下去,嘆了一聲,有些疲色閃過眉頭:
“你這又是何必呢。”
“當年之事,已成過往,何必繼續耿耿于懷”
謝扶搖語氣依舊平淡:
“當年我第一次見你,正是江陰府外,東滄海有‘界門’復蘇,江陰府平定渾天水泊,我游歷至此,也摻和了進來。”
“你當時可狂得很,仗著自己師傅是王玄陽,吹噓自身刀法天下無雙,未來必定腳踏劍山,拳打天柱,橫推諸侯十八路,狂妄得很。”
“我當時少不更事,只覺得連巨室出身的自己,都不敢這么放肆,你憑什么,于是氣不過,揍了你一頓。”
段沉舟臉色訕訕。
女子提起往事,帶著幾分笑,只不過笑里帶著幾分冷冽:
“然后你師傅那個護犢子的,不分青紅皂白和三七二十一,以我修為乃是‘練氣大家’,以大欺小為由,直接就給我鎮壓了。”
“我當時就和知南一樣,剛從玉寰祖地出來,乃是巨室女,金枝玉葉,哪里能忍耐得了。”
“被鎮了后不服,自然對他百般言語威脅,聲稱這區區‘天刀流派’,我脈老祖出手,只需要一根手指頭就能碾作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