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要這樣做?”
璧奴難以置信地看向唐玉箋,臉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青鱗,一層疊著一層,表情扭曲又痛苦。
他像是要瘋了。
“小玉,你難道不想看我變得厲害嗎?”
璧奴一步一步迫近,“你難道不想讓我翻身,看我揚眉吐氣嗎?”
質問聲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唇齒間隱約露出分叉的蛇信。
唐玉箋的后腳跟抵住石壁,腐肉與蛇涎的腥氣撲面而來。
她盯著對方脖頸處鼓脹的隨著呼吸頻率張開的鱗片,聲音冷靜,“璧奴,變強不該靠吞噬凡人血肉,你可以和我一起修煉,不好嗎?”
“不該?”璧奴站定,青鱗“唰”地倒豎。
石室突然劇烈震顫,穹頂垂落的蛇群齊齊睜開猩紅豎瞳。
璧奴垂下頭,“小玉,我從來沒有傷過他們的性命,是他們的同類將他們推下了水,那些人也都是自己淹死的,我只不過將他們收集到了腹中,殘害他們的是他們自己人。”
他只是在海中翻起風浪,給了那些海商一些暗示。
幾道浪而已,他們就自己揣摩著將活生生的人推下來獻祭了。
“小玉,我沒有動手殺過一個人。”
“可你不是在推波助瀾嗎!”
唐玉箋不可置信,“你用浪打翻普通人的船只,卻任由那些投了活祭的富商夜夜在河上游船作樂。你明明什么都做了……璧奴,你怎么會變成這樣?你原來從不會傷害任何人。”
“因為我以前不夠厲害!”璧奴像是被刺痛了一般,情緒失控。
他的臉上青鱗密布,眼中細線甕張。
唐玉箋被嚇得一愣,臉上血色褪盡。
璧奴頓了頓,嘴唇抿成一條平直的線,“對不起,小玉……”
怒火無處發泄,他不再跟她爭辯,轉身徒勞地用手想要扶起倒塌的塑像。
可那血肉塑像已經在血池中碎成一灘爛泥,無法復原。
就好像這塑像自己融化了一樣。
“那你供奉的這個東西算什么?”
唐玉箋指著那灘東西,語氣難過,“這東西我在靈寶鎮見過,它最后變成了邪魔,將供奉它的人都吞了!”
她深吸一口氣,“璧奴,這里的凡人祈愿信箋已經傳到了無極仙域。供它要靠活祭,這就不可能是正道……璧奴,那些仙會來收你的。”
“那不是正合你意?”璧奴聲音低下來,“你不是要逃走嗎?其實你現在根本就不想看見我,不是嗎?”
唐玉箋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她抬手抹去,聲音哽咽,“可我沒有多少朋友了,璧奴。”
璧奴沒有回頭。
動作卻停了下來。
“你說我非他們同類,你說得對。”唐玉箋問,“璧奴,你不是我的朋友嗎?”
她往前一步,腳下染了血污。
“如果你繼續這樣下去,他們會除掉你。一旦認為你為禍世間,成了邪魔,他們一定會抹殺你……可是我沒有那么多朋友可以給他們抹殺了。”
暗處傳來窸窣聲,千萬條小蛇正用尾尖蘸著人血,一點一點吸收血池中的怨念。
“是嗎……”璧奴低下頭,看著自己扭曲的手,“小玉,我只是……不想再被人踩在腳下了。”
唐玉箋伸出一只手,“璧奴,你過來,我跟你一起想辦法。”
她走上前,輕輕碰上他的肩膀。
手掌隔著布料感受到滿布鱗片和鼓脹寄生物的怪異觸感,但她卻握得很緊,“璧奴,變強的方式有很多種,不一定要走這條路。”
璧奴的身體一僵。
微微顫抖,像是在哭。
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可是……我是不是已經回不了頭了?”
“不會的!我們想辦法。”唐玉箋急切地說,“我知道你是受了蠱惑,大不了被關入鎮邪塔,你好好改造,一定有出來的機會。”
她慢慢靠近他,“我會陪著你,我們一起想辦法。”
“可小玉不覺得我現在很丑嗎?”璧奴的聲音很輕,語氣中帶著些不確定,“你不是說……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了嗎?”
“誰不會變啊。”
他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孤寂,像是隨時會消失在黑暗中。
唐玉箋心中涌起一陣酸楚。
“你現在好看,但以前也好看啊,你忘了,你以前還做過小倌呢,我覺得你是南風樓里最好看的,那些狐仙兔精,我看著都不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