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箋的目光投向長離,與此同時,眾多視線也在暗中窺視著他。
他仰首,將一杯佳釀一飲而盡,黑發隨動作從肩上滑落,冷白的肌膚上泛起淡淡的紅暈。
長離其實酒量不佳。
這是唐玉箋早就知道的事。
他一向很少飲酒,以前在畫舫上喝得還不如她多,此時眼中已經有了幾分醉意,不熟悉他的人很難看出來。
長離并未高坐于臺上,矮桌上陳設簡潔,因此所有人都能將他的情態看得一清二楚。
他將酒杯放下,發出清脆的響聲,唇角一滴酒自下頜滑落,沿著修長的脖頸蜿蜒而下,線條一路隱沒于淡青色的衣領之中,隨意地伸展著修長的雙腿,身體向后仰著,慵懶冷淡。
桌前跳舞的美人動作慢下來。
視線黏在妖皇沾著酒痕的唇瓣上,挪不開眼。
妖皇的性格似乎并不如傳聞中那般嗜殺成性。
下方的妖物們也愈發興奮,一杯接著一杯,晃出來的酒液潑灑在桌面上,杯盞交錯的碰撞聲此起彼伏。
妖族大多熱辣大膽,有些妖喝得酩酊大醉,面龐隱隱扭曲變形,似乎快要現出原形。
失了理智,張狂起來,抬手拽住來往穿梭的舞姬和侍奴,嬉笑著混跡在一處。
一舞畢,美人素手撩起紗裙下擺,屈膝跪坐于長離身側。
倒是沒有行刺之舉。
她將斟滿的酒杯置于長離手旁,眉眼彎彎如柳葉,肌膚白皙似玉蘭初綻,耳畔的白玉墜子與長離的耳鐺有些相似,隨動作輕輕搖曳。
“皇,奴家敬您一杯。”美人嬌聲道。
倒是規矩,沒有抬手要喂他的意思。
不遠處,北境妖王正殷勤地向長離介紹道,“陛下,這位美人乃是青鸞后裔,自幼生長于仙池秘境,乃是上好的爐鼎體質。若能與之雙修,可助陛下功力大成!”
唐玉箋正為長離斟酒,聞言手一抖。
酒液灑出幾滴。
長離似有所覺,目光淡淡掃向她。
語氣很淡,“當心些。”
周圍人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抬頭看了眼唐玉箋。
卻只見不過是一個平平無奇的侍奴,便又收回目光。
北境妖王繼續說道,“以合歡之術提升修為,是事半功倍的修煉之法。陛下若是不愛美人,用完丟了就是。”
唐玉箋聽得皺眉。
北境妖王長的人模狗樣,嘴里吐出來的都是什么惡臭發言?
卻看見剛倒滿的杯子又被拿走了。
長離抿了口酒,忽然開口,“我以前也給人做過爐鼎。”
聲音平靜得好像在談論天氣。
此言一出,震驚四座。眾人面面相覷,難以置信。
唐玉箋手中的酒壺倒了,發出嘩啦的動靜,她慌忙扶正,低著頭不敢再動。
生怕引起不該有的注意。
長離似乎嫌他們的震撼還不夠,語氣淡漠地補充道,“但被人用完,便棄如敝履。”
酒味混合著他身上的異香,在說話之間緩慢籠罩過來。
“以前,我總想不通為什么。”
他垂著眼,側臉無可挑剔的俊美,“原來是因為爐鼎用完就能丟棄嗎?當真無情。”
美人在他身側感同身受,眉目中帶著幾分驚訝與憐惜,“陛下竟然經歷過這種事?竟會有人舍得丟棄陛下這等絕色……”
長離并未直接回應,只是微微側目。
將手中的酒杯輕輕放在唐玉箋面前。
淡金色眼眸深邃又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