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邊有妖怪三五成群,在攤位前討價還價,壓住了長離的聲音。
唐玉箋下意識揪緊長離衣領,怕別人將長離認出來,抬手想要擋他的臉。
耳邊卻傳來一道輕聲。
“低頭。“
長離拋了塊靈石,在一旁的攤位上取了兩張面具,一張遞給身后的唐玉箋,一張自己戴在臉上。
青面獠牙的面具之下,透著長離一雙流光璀璨的金瞳。
唐玉箋戴好后,伸頭去看他,隔著丑陋古怪的面具,看到長離的眼,忍不住笑了一下。
可笑意在嘴角卡住,因為唐玉箋感覺到長離的眼中有悲傷。
明明面具上的惡鬼在笑,可他的眼神卻摻著悲愴與戾氣,看得她指尖發涼。
“長離?”
“前面仿人間菜肴開了許多酒樓,”長離打斷她的話,托高她的腿彎,“妖界不禁與人間通婚,所以許多人為了討好心上人,連吃食都要效仿,阿玉要去嘗嘗嗎?”
“好。”她摟緊他脖子,臉埋在他肩上,“如果沒人認出來。”
“嗯,不會有人認出來。”
妖界的酒樓大多建得高大寬敞,以便身形魁梧的妖族進出。長離和唐玉箋這樣的身量,在妖界中算得上嬌小玲瓏。
唐玉箋見長離將菜單推到她面前,小聲問道,“你帶的錢夠嗎?”
長離不知被哪句話逗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整座城池都是我的。”
唐玉箋一怔,這話確實無從辯駁,金玉城城主的腦袋都被長離掛城門上了,金玉城可不都是他的?
長離指尖仍輕柔地摩挲著她的發絲,還有半句未說出口。
整片西荒都是他的,為何還要帶錢?
上一次唐玉箋在這些酒樓里吃東西時,都是直接將選好的菜譜丟到旁邊的燈籠妖口中。可今日幾個巡視的女妖早已婀娜多姿地候在一旁,調笑聲甚至清晰地傳入唐玉箋耳中。
“你喜歡這樣的就去呀,沒準就能春風一度。”
“他對面那女妖看起來不能打,肯定爭不過你。”
妖界風俗大膽,將春風一度說的像喝水吃飯一樣簡單。
臨窗而坐的男子雖戴著面具,但周身矜貴的氣度與那幾根執杯的修長手指,都與周圍五大三粗的妖怪截然不同。
更遑論他斟茶時的講究。
第一杯用來溫盞,第二杯才遞給給對面同樣戴著面具的白發女妖手邊。
這般風度,在妖界實屬罕見。
女妖們說話時故意沒有壓低聲音,話里話外都帶著引誘之意。
沒想到那男子連眼風都未掃來,反倒是旁邊的姑娘聽著這些露骨的調笑,隔著面具狠狠瞪了她們一眼。
兩個女妖覺得有趣,嬉笑著接過菜單下樓去了。
唐玉箋回過頭,正不高興著想著他們都兩個人一起坐著了,怎么還有人那么沒有眼色,正巧一抬頭,撞進長離含笑的眼眸。
她氣勢頓時弱了幾分,“你笑什么?”
長離收回視線,垂眸道,“沒什么,只是想起從前在畫舫上的日子。”
這樣一說,唐玉箋也想了起來。
那時他尚未成為妖琴師,她也曾帶他溜下畫舫,逛過幾次集市。
當時兩個人沒有戴過面具,他那張臉沒少招蜂引蝶,唐玉箋便是這樣一眼一眼瞪回去的。
如今提起往事,竟恍如隔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