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萬鈞。
蒼穹像是要裂開一樣,銀光撕裂滾滾濃煙直劈而下,被卷軸凌空抵住。
刺目的白光在天地間炸開,照得人眼前發盲。
唐玉箋轉過頭。
太一不聿的發絲都被震蕩的飛揚起來,他手上的陣法微滯,密密匝匝的符文停了一瞬,抬頭冰冷地看了一眼天空中的雷云,
像條長著美麗鱗片的毒蛇,眼底寒意森然。
天邊忽然霞光萬丈,唐玉箋揚起頭。
聽人說紫微垣,正北天穹,是天族天宮。
九重天上,有新君登基。
下方血陣也遙遙傳來模糊的崩裂聲。
唐玉箋垂眼看去。
血陣中央,長離鳳羽染滿猩紅,他不顧劇痛要站起來,血線卻如附骨之疽,將背后釘在地上的雙翼撕扯得鮮血淋漓。
“阿玉、阿玉……”
太一不聿顯然也聽到了,神情冷戾,面上像籠著一層寒霜。
頭頂震蕩的天雷快要壓不住,如果在這個時候將玉珩招來就不好了。
黛眉嶺上,玉珩在結煞立獄,拘押萬鬼。
他以為唐玉箋死在哪里,被他誤殺在斬月之下。
太一不聿要趕在天罰驚動自己這個‘師尊’,被他發現端倪之前,了結這一切。
正想著,太一不聿掌心倏然一空。
隨即襲來一陣鉆心劇痛。
銀霜劍寒光在眼底晃過,幾乎貼著他的腕骨斬下,凌厲劍氣似要將他整只手掌齊根削斷。
太一不聿錯愕回頭,竟然忽略了身邊這個最不該忽略的人。
因為她太弱了,比起那些人,弱到他沒將她放在需要警惕的一環。
唐玉箋趁他全神操縱東皇鐘時,飛身奪走了卷軸。
為了照顧他們遮擋雷劫,洛書河圖縮小了許多,就護在他們頭頂,被她毫無預兆的一個縱身飛撲,雙手死死扣住卷軸邊緣,身體向前一蕩,竟然翻了上去。
令他震怒的是,認了太一為主的上古至寶,竟然翻將她兜住,順從地將她伏在卷面之上。
卷軸離手的剎那,東皇鐘發出震耳欲聾的嗡鳴。
失去洛書河圖,太一不聿頓時無法維持陣法,施術中斷。
他瞳孔驟縮,倏然看向唐玉箋,眉宇間閃過一絲掙扎,卻又在瞬息間湮滅無蹤。
“別妨礙我。”
所有情緒都被強行碾碎,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眼底第一次在看向她時翻涌出殺意。
一根拉長的血線蔓延出去。
勾住她的腳踝。
太一不聿的嗓音裹挾著靈力轟然壓下,“小玉,松手。”
卷軸在他催動下開始灼燒唐玉箋的掌心,讓她生疼,逼她退離。
硫磺氣息從地底噴涌而出,東皇鐘的鐘頂正破開熔巖,顯現出一抹混沌的玄黃色。
唐玉箋喉頭涌上血腥。
她怕得發抖,卻將卷軸攥得更緊。
作為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這應該是她做過最有勇氣的事了。
“不松。”
唐玉箋望著他,斬斷血線,將銀霜劍刺在展開卷軸上,縱身躍向巨鐘。
太一不聿終于變了臉色,他召出的血線如毒蛇般向下飛掠,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他驟然單膝跪地,嘴角溢血。
鳳凰涅槃的真火將大陣燒的一片模糊,金紅色的火光沖上來包裹住她,卻抵不過先天證道至寶的威壓。
無數密密麻麻的金色篆文如活物般爬上她皮膚,撞上鐘身的剎那,唐玉箋聽見有人發出撕心裂肺的悲鳴。
洛書河圖里有天地乾坤,記載著天地法則,和東皇鐘是相伴相生的法器。
她最后賭了一把,以身生祭,不管是毀了卷軸還是毀了東皇鐘,都好。
浴血的羽翼劃破長空,卻終究慢了一步。
鐘聲蕩開,響徹昆侖。
唐玉箋視線的最后,看見的是鳳凰撞碎結界沖來的身影。
他眼中鎏金暴動,翅膀在背后張開,滿身傷痕的樣子凄美又絕望。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鳳凰的翅膀。
很好看。
唐玉箋的指尖在空中,想碰一下,觸到的只有空氣。
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