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族善畫幾乎是人盡皆知的事情,筆是他們的法器,他們的血脈天賦讓這世間再也沒有比他們更會作畫的存在。
唐玉箋記得,就連在凡間時見到的地脈太一洚,都能靠筆畫出能力極強的陣法。
更不用說擁有返祖血脈的天脈家主太一不聿。
唐玉箋上輩子就見過太一不聿用水墨畫出的婢女和亭臺樓閣,畫出來的東西都能像是都會變成真的,又不太一樣,明顯是水墨畫的感覺,那景象讓她嘆為觀止。
可現下太一不聿的反應卻有些茫然,說他從未作過畫。
向來是天脈那些人怕控制不住他吧?
唐玉箋只覺得唏噓,越想越覺得太一不聿其實就是個小可憐,標標準準的美強慘,天脈太一氏族簡直不做人。
她在心里抨擊唾棄那些道貌岸然的天族,少年見她沉默不語,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反而先不安了起來。
他低聲說,“不過我可以試一下。”
唐玉箋愣了愣,轉頭看向他,隨口道,“不要勉強,我就是隨口一說。”
卻不想這話反倒刺著了太一不聿。
少年抿緊唇線,神色晦暗不明,執意走到她身側,抬手摁破指尖,就著粗礪地面勾畫起來。
唐玉箋沒想到自己幾句話,他竟直接弄破了手指,一時間有些后悔。
看著血跡滲出來,比他還要心疼,“你做什么?感覺不到疼嗎?你年紀小小的怎么這么極端?”
太一不聿答非所問,“玉箋多大了?”
唐玉箋聞言認真的算了算。
臉色忽然緊繃。
閉著嘴不想說話。
良久后嚴肅道,“以后不能隨隨便便問女子年齡。”
太一不聿聽話點頭,又記下一條沒用的常識。
“你想看我畫什么?”他問。
唐玉箋拉起他的手,小心地吹掉沾在上面的沙土,轉身去門口折了根樹枝遞給他,“用這個吧。”
拂過指尖的溫熱氣流讓少年微不可查的頓了一下,緩慢掀起眼睫,定定的看了她一眼,隨后接過樹枝,執著地又問,“你想要看我畫什么?”
“馬車吧。”
唐玉箋想了想,張開手比劃出一個大概,“要能坐下兩個人,上面的轎廂要寬一些,越大越好。”
很模糊的形容,太一不聿聞言認真的在地上勾勒。
長久的封閉,他并未親眼見過何為馬車。
他出塔時乘坐的轎輦上,是沒有馬的。
所幸她擅長描述,繪聲繪色,“下面要裝轱轆……這里結構不太對,轱轆要再大些,兩邊必須一樣大,嗯,這樣看起來還行。”
太一不聿專注地垂眸,樹枝在地面上細細勾勒起來。
唐玉箋原本有些犯困,可太一不聿的世界里似乎沒有睡覺這件事。
也是,他們天族都把睡眠克化了,晚上還要調息修煉,人生的樂趣少了一半,怪不得一個個都心理變態。
春宵苦夜短,她托著下巴看出去。
洞穴外隱隱有熹微的日光穿透進來,在少年臉上灑下一層柔和的淡金色,整個人都攏在春日的暖意中。
唐玉箋覺得這一幕看起來很美好,嘴里斷斷續續的在一旁描述著。
片刻之后,看到太一不聿寥寥幾筆勾勒出了一個形貌俱在的馬車輪廓。
不得不佩服,他真的是有天賦的。
落下最后一筆,太一不聿指尖的血順著樹枝滴落在地。
霎時間,沙霧升騰。
待濃濃的白霧散去,一架寬大簡樸的馬車赫然顯現在眼前,甚至連帶著兩匹赤紅駿馬竟也活了過來。
這與唐玉箋曾見過的水墨婢女截然不同,眼前的馬匹鮮活生動,每一寸肌肉都透著生命力,鼓鼓囊囊的,是她剛剛描述的金剛大馬。
她不由屏息,又一次被太一不聿的血脈之力震撼。
“這是活的嗎?”
說著,唐玉箋好奇地上前,忍不住想要抬手碰一碰。
駿馬雖然是剛出生,但很是高貴冷艷,對她打了個響鼻,撇過頭的動作因為太像活人所以略顯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