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太一不聿在仙域未曾見過真正的凡間的馬,就算見了應該也是成了精的天馬,畫得終究有些失真。
太一不聿只是屈指輕輕叩了下馬鼻,那赤紅駿馬便立即垂下頭顱,溫順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唐玉箋忍不住又酸了一下。
連畫出來的馬兒都很懂得審時度勢,分得清誰才是是大小王,她盯著太一不聿骨節分明的手指,有種拜師學藝的蠢蠢欲動。
自己的失敗固然可怕,別人的天賦才更令她揪心。
唐玉箋向來沒什么手藝上的天賦,從前畫出來的東西總是歪歪扭扭慘不忍睹,所以面對天才難免有些嫉妒。
此刻看著眼前那輛幾乎把山洞塞滿的馬車,她轉了兩圈,跳上馬車躍躍欲試。
“走,去靈寶鎮。”
馬車的轎廂坐上后遠比在外面看著更加寬敞,里面按唐玉箋的要求畫了小桌,兩側是軟墊。
四角掛著小小的鈴鐺,隨著微風搖曳,發出清越的聲音。
這馬車的樣式是按照唐玉箋在人間見過的云府侯門世子出行的規格,只不過她描述得不大妥當,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
走出一段路,沒感覺到顛簸。
唐玉箋忽然覺得有哪里不太對,掀開簾子往外一看,嘴巴緩緩張大。
她轉頭看向身旁的少年,表情恍惚。
“怎么了?”
太一不聿認真請教。
唐玉箋緩緩眨了下眼,指著外面,“這馬車怎么是飛起來的?”
“不該是飛起來的嗎?”
“它要是能飛,為什么還要馬?
兩人對視片刻,少年認真發問,“馬不會飛嗎?”
“……”
唐玉箋捂住額頭。
雖然很奇怪,但是很厲害。
這種點墨成真的神通,讓她羨慕極了,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苦修一下畫技。
去靈寶鎮的路上,險些迷了路。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時間跨度太大,一路上沿途的風景都有些陌生。唐玉箋與太一不聿沿著河道下馬,發現周遭多了許多桑田,還有幾只黃色的小狗在撲蝴蝶。
唐玉箋看得津津有味,卻不記得上輩子路過時見過這個世外桃源般的村莊。
原來這地方幾百年前是這樣的嗎?
唐玉箋被這種歸園田居的生活深深吸引。
只是村落里多是年邁的老人,他們坐在石頭上曬太陽,像曬菜干一樣。田里的植物長得雜亂,荒草叢生,似乎無人打理。
村民們對突然出現的馬車很是好奇,尤其是太一不聿畫的那兩匹怪異的駿馬。唐玉箋也不得不承認,這兩匹馬越看越不對勁。
算了,不能以貌取馬,她自我安慰,畢竟它們還會飛。
唐玉箋放下簾子,看見少年正低頭專心致志地在桌上描摹。
這一路上,太一不聿都安靜無聲地坐在車棚里用樹枝作畫,大概是被唐玉箋先前的話傷到了自尊。
據說這個年紀的男生都很敏感,內心需要呵護。
唐玉箋鼓勵他繼續畫畫,但不忘叮囑,“你要畫些好看的東西才行,別畫些奇奇怪怪的。”
少年無條件地點頭。
只是點完頭后,他不免困惑,“什么算是奇奇怪怪的東西?”
這可太有得說了。
“比如兇獸啊,上古妖邪啊……那種聽起來會帶來災難的東西。”
唐玉箋都不明白他以前畫那些東西做什么。
她對給太一不聿進行思想改造這件事一直表現的很積極,認真說,“你不能作惡,要多行善事。”
“你待世人好,種下善因,世人便會記下你的恩情,他日如果有人為你立了廟,說不定你會得到大機緣。”
“什么是大機緣?”
唐玉箋也很難說清楚,“就是說不定能在你特別痛苦、特別絕望的時候,能夠救你一命的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