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可能是真的。
“可不是都說,人無法想象出沒有見過的東西嗎?”唐玉箋仍然在疑惑。
在她印象中,太一不聿一直被囚禁著,按理說與世隔絕,應該對外界一無所知才對。
太一不聿的回答卻很平靜,“宗祠之中藏有萬卷天書,無數密卷古籍和上古流傳下來的一些神器,我偶爾會翻看。”
“比如?”她頓時來了興趣。
聽到太一不聿隨口說出幾個名字。
唐玉箋驚訝了,幾乎全是后世如雷貫耳的只存在于傳說中的至寶。
知道太一氏族顯赫,卻沒想到竟顯赫到這種程度。
宗祠藏了這么多寶貝,這家底到底有多厚?
“那你說的宗祠,到底是什么?”唐玉箋忍不住問。
她曾遠遠望見過那座通天高塔,莫名覺得眼熟,卻怎么也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太一不聿對她知無不言,“宗祠是先祖留下的一段脊骨所化……”
他頓了頓,對她解釋,“那塔中包羅萬象,比你從外面看到的要大一些,入了塔,便是入了浮屠界。”
“浮屠界?”
“嗯,浮屠界封印惡墮生靈,里面收了些妖魔魑魅。”
弱肉強食,互相殘殺。
他的聲音平靜得近乎談論天氣,“所以,需要有人鎮塔。”
而身為太一氏族的家主,他自出世起,就是成了那個鎮塔的人。
連家主都在塔中,所以塔,就只能是宗祠。
唐玉箋頓時毛骨悚然。
她的注意力全被他那句“先祖留下的一段脊骨”吸引住了。
怎么這世上的神話,都帶著幾分詭譎?
從前聽小時候聽到盤古開天辟地的神話傳說時,她只覺得壯闊,身軀化作山川,血液化作江河,肌肉化作田土,皮膚與汗毛化作花草樹木……
如今身臨其境,這些故事忽然變得森然可怖。
她甚至有些恍惚,小時候聽這些神話時,怎么就沒被嚇到呢?
現在聽起來簡直是尸身鑒賞大全。
可這樣一想,太一不聿就更可憐了。
那座塔聽起來就很危險。
唐玉箋摸了摸他的額頭,確認他只是被噩夢嚇到,拉著他起來。
“什么破塔,以后再也不進去,他們都是在騙你,你離那些傷害你的人遠一點,不能讓他們這么對你。”
少年安靜地聽著。
地上的夢妖只剩下一張面具,被唐玉箋拿起來抓在手里。
“遇到我你有福了,以后跟我一起多做善事,”她陰測測地補了一句,“等你成了有人供奉的正統的仙,你們太一氏族那些人就不敢拿你怎么辦了。”
是嗎?
太一不聿懵懂地看著她。
“真的,以前我也不信,但后來我發現,做善事,真的會有好報。”
他走在唐玉箋背后,看她路過樹叢時順手摘下葉片間藏著的果子。
太一不聿生來命途多舛。
他幼時弱小無力自保,偏偏生就逆天血脈,發絲可作捆仙索,指骨能煉銷魂釘,每一滴血肉皆是活生生的法器胚子。
正因如此,他身上的血肉總是留不住。
玉箋一直說,世間萬物皆有因果輪回。可太一不聿想不通,若當真如此,他初臨人世時未曾作惡,只是個孩童,為何要承受這般命運?
他以前不覺得在宗祠中痛苦。
直到這幾日,離開了那里。
太一不聿看風吹亂她的發絲,才知道什么是風。
摸過雨水,才知道什么是四季更迭。
走出了仙域,才知道天地廣闊,他不想剜肉流血,不想困于一隅。
可這些領悟來得太遲。
如果一切都有因果,那他為何還會遭遇那些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