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那位仙君啊,當年可是親眼看著心上人魂飛魄散,嘖嘖嘖,連轉世的機會都沒給留!”
“……她就這樣死在他眼前,連一縷殘魂都未留下,徹底灰飛煙滅。”
“至此,已經過去了整整九十年,硬是把六界攪得天翻地覆……”
一群人絮絮說著,唏噓不止。
小玉再次睜開眼時,便聽到鐵欄外幾個卒役正在講述上仙界昔日救苦仙君心上人魂飛魄散的故事。
凡是聽過這事的人,都會說一句,這位仙君瘋魔得徹底。
在六界之中,無人不知那位曾擁有天下最多廟宇信眾的救苦仙君。
然而如今,他的名字已經成了眾生談之色變的兇邪。
功德散盡,逆轉陰陽,四處掠奪六界內的古籍法寶,他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集齊殘魂,讓一個人起死回生。
其喪心病狂程度甚至傳到了魔域。
小玉就是因為湊熱鬧聽得太入迷,一時沒注意到,才被人一個網兜當頭罩下,抓住關進了車籠里。
車外的人販子正口沫橫飛地講述著仙域往事,故意拖長聲調,引得周圍奴隸都豎起耳朵湊到籠子旁,繪聲繪色的模樣活像個說書先生。
她收回目光,蜷縮在生銹的鐵籠角落,手腕腳踝上纏著冰冷粗糲的鎖鏈。
身邊鎖著幾個和她一樣衣衫襤褸的奴隸。
只不過,別的奴隸有的長著三只眼睛,有的皮膚是青色,有的臉上長著鱗片罷了。
抬頭望去,頭頂的天幕盤踞著詭異的紫紋,活物一樣緩緩流動,黑洞洞的,像是被吞噬了所有光亮。
她在這里這里游蕩了幾個月了,發現這地方好像永遠沒有天亮。
失去意識前,她記得自己正在做題,已經奮戰了很多個日夜了,剛寫完,心口就一陣突如其來的絞痛,來不及自救就失去了意識。
大概,是猝死了吧。
想到這里小玉也不禁唏噓,明明第二天就要考了,她已經準備了許多個日夜。
早知道應該早睡早起的,再不濟也要好好吃飯。
只是這一切,都與她沒什么干系了。
“咦?這兒怎么混進個凡人?”
耳邊傳來粗啞的議論聲。
她高度近視的雙眼模糊一片,丟失的眼鏡讓世界變成扭曲的色塊。
牢車大概運到了地方,卒役拍著籠子趕奴隸門下車。
小玉看不清楚,下車時又一次被這個世界詭異的尺寸和比例震住,這馬車踏板竟有一米多高,她狼狽跳下時直接崴了腳。
脆皮到看守的小卒覺得她在演戲。
“裝什么裝,走快點!”
一個鞭子在旁邊的地上炸開,小玉強忍著往前走,眼淚差點下來。
她低頭看著明顯錯位的腳踝,疼得直抽冷氣。
真不是裝的。
她就是一個普普通通庸庸碌碌整日只知道刷題背書、常年不運動、吃飯暈碳、下蹲低血糖、摘掉眼鏡五米之外人畜不分、跑兩步就心率不齊的脆皮罷了。
連體測跑完八百米都艱難,能在這種鬼地方活過三個月,足已證明她的努力。
最令她毛骨悚然的是,記憶正以可感知的速度褪色。
就現在而言,她已經遺忘了許多上輩子的細節,那種認知被蠶食的直覺愈發強烈,就像有人正拿著橡皮擦,一點一點抹去她腦海中的畫面。
小玉強迫自己殘存的邏輯思維運轉。
這副身體各項機能數據明顯低于平均水平,但值得慶幸的是,辯證思維能力似乎尚未受損。
當務之急,是要在記憶完全消失前,找個安全的地方活下去。
可這一點想法在此時都顯得有點像奢望。
被拉扯入巨大花樓時,小玉快被眼前的酒池肉林晃花了眼。
濃烈的香氣撲面而來,堂內人聲鼎沸,跑堂的龜奴托著酒盤在各色身影間穿梭。
樓上,窗扇后不聽涌出嬌笑與樂聲,又被樓下大堂賭局開盅的喝彩聲蓋過。
頹靡的活色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