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鈺任由她擺布,眼底含著一點不易察覺的笑意。
兩人距離極近,她這才注意到他胸前繃帶下滲出的血色。崩裂的傷口在他蒼白的肌膚上蜿蜒,破壞了原本的無暇光潔,卻平添了一份凌虐美感。
玉箋忍不住伸手,卻又虛虛停在空氣里不敢真的摸上去。
聲音里是壓不住的心疼,“殿下,你的傷口怎么又嚴重了?疼嗎?”
玉珩隱匿身形,一動不動地釘在原地。
清雋無雙的面孔在瞬間被抽走了全部生機,血色盡褪,只余下一片駭人的蒼白,目光無法從她身上移開。
他近乎自虐般看著她關心另一個人,看著她指尖無措地顫抖,為旁人紅了眼。
眼中浮出鈍痛與怔忪。
每一眼都像是在折磨自己。
燭鈺靠在榻上,臉色是失血后的蒼白,連任誰看都是一副重傷未愈的脆弱模樣。
然而,他抬起眼,望向門側,漆黑的眼眸中卻是極致的滿足。
的確如燭鈺所說,她眼里只有他。
焦急與心疼那樣明顯。
而玉珩,只能作為一個看不見的旁觀者,連現身都不敢。
玉箋又問,“殿下疼嗎?”
玉珩倏然垂下眼,長睫遮掩住眸中翻涌的陰翳。
即便有所損傷,他也是燭龍之軀,與玄鐵無異,歷經雷劫與縛龍陣都未令他折腰,此刻這點皮肉之苦,又怎么可能說疼。
果然,燭鈺確實沒有說疼。
只是聲音比剛剛同他說話時低啞了一些,尾音氣若游絲,“我沒事,玉箋不必擔心。”
說完垂下眼睫,嘴唇微抿,像竭力忍著疼痛。
玉箋更揪心了,手忙腳亂不知道該怎么做才好,一會兒問“傷口不愈是不是要上藥?血止住了嗎?”。
一會兒又追問“仙人是不是需要什么特殊的治療?殿下,有沒有你能用的藥?”
玉珩靜靜地看著。
垂在身側的手一點點收攏,指節泛出青白。
燭鈺搖頭,輕聲道,“無妨,你像前幾日那樣陪著我就好,不要擔心。”
玉箋連忙坐下,鼻尖發紅,“為什么你的傷口好得這么慢……”
“我是先天真龍之體,愈合本就極慢。”他頓了頓,若有似無地瞥了一眼門外,聲音更輕了幾分,“但若有人愿以先天靈體為我護法……應該會好一些。”
玉珩抬眼。
一百年沒見,自己這個徒弟的確陌生了許多。
玉箋急忙追問,“那要去哪里找先天靈體呢?”
玉珩心中當即驀升出一股古怪的預感。
果不其然。
下一刻,燭鈺垂著的眼緩慢掀開,目光落在隱匿身形的玉珩身上,唇邊漾開一抹淺淡的微笑,
“先天靈體世間罕有,但恰好,我的師尊便是。”
……
玉箋連忙追問,“那該去哪里尋你的師尊?”
空氣中染上了一點山雨欲來的威懾。
是玉珩在警告他。
燭鈺卻恍若未覺,反而悶哼一聲捂住胸口,任由血絲自唇角溢出。
畢竟他此刻越是狼狽,越能換來她的憐惜。
“殿下!”玉箋慌忙扶住他,指尖發抖地為他擦去血跡,“都怪我,都是我的錯……”
“我也不知。”燭鈺氣息微弱,“但若是玉箋,定能找到的。”
“我怎么可能找得到……”
說到一半,玉箋忽然想到什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手忙腳亂地從衣襟取出一塊玉佩,“殿下,你是不是說過這是你師尊的信物?我敲三下他會出來嗎?”
燭鈺的目光越過她單薄的肩頭,與門外那道不似池中物的仙君相對。
緩聲說,“玉箋不妨一試,或許師尊便出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