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哲注意到,貺老的茶杯的底座,竟然是用銅質的炮彈殼底座做的,而且上面的茶杯,居然用飛機的鋁片做的,估計也是戰爭年代擊落的敵機的殘片做的,因為上面有一個雖然磨損嚴重、但依然清晰可見的敵機標志,應該是故意留下來,作為勝利的紀念。
按安琪的計劃,是要向貺老匯報,說長寧市在四九城美術館,要舉辦章映雪的書畫展,想借貺老手上的《千山問道圖》上展。但聞哲一見到老人的樣子,心里暗叫慚愧,這樣的大英雄的人物,絕不會貪圖區區一張畫的。只是不知道為什么顧書記讓他來辦此事。
他不能按安琪的計劃走,忙說:
“貺老,這次我陪顧凌風書記來出差,特意來看看您。”
貺老一皺眉,說:
“小顧他自己怎么不來?”
聞哲:“……”
安琪忙插話說:
“顧叔叔跑一些單位哩,忙完了肯定要來看您的。今天,我同聞市長來,是有另外的事。”
貺老又掃一眼聞哲,沒有說話。
聞哲忙接過安琪的話,笑道:
“想向您匯報一下長寧的工作。”
貺老一擺手,說:
“我現在是個吃閑飯、喝清茶的糟老頭子,從不過問工作上的事。聽什么匯報?不用!”
安琪撒嬌的說:
“貺爺爺,您動不動吹胡子瞪眼,也不聽聽是什么事!”
貺老瞪了安琪一眼,說:
“你想吃什么盡管說,談工作就免了。”
聞哲忙笑道:
“貺老,是這樣,我在市政府也分管文化這一塊。去年,市志辦重新修訂長寧市市志,一直沒有定稿。是因為有些史實需要重新核實一下,有個問題涉及到您。”
貺老目光一閃,說:
“什么情況?”
“貺老,是這樣的,長寧解放時,史料上一般記載,是您率領的一個軍,從摩云峰突破敵人的最后一道防線,在扶云縣的回龍嶺與齊光遠、張克武兩位將軍的長寧縱隊匯合,然后從秀水鎮流過寧江,一起揮師南下,解放萬元。但是又有一些資料,說是您下面的一個師先從萬元的東面攻破萬元守軍防線,率先入城的,是嗎?”
貺老愣了愣,顯然,他對這些往事已經有些淡忘了。或者在他波瀾壯闊的軍旅生涯,解放萬元,實在不是算太大的、太艱險的戰斗。
他搖搖頭說:
“不記得了。只記得進城后,我是軍管會主任,老齊是市委書記,老張是市長。但時間很短,后面我們把政權交給地方上的同志,又南下追擊白崇喜的殘部去了。
“誰先打進城去不重要嘛,誰的功勞大、功勞小也不重要,反正是解放了萬元。”
聞哲笑了,說:
“貺老,這不是論功勞,是理清史實。這也是本著實事求是的原則,讓后人有一個對歷史完整、真實的觀感。”
貺老點點頭,目光卻犀利的掃一下聞哲,說:
“你一個大市長,就為這一點事跑一趟?”
安琪顯然明白,聞哲完全沒有按照她設計的套路“出牌”,雖然著急,卻不好打亂聞哲的思路。
聞哲笑道:
“我是讀過原先的長寧市志,也讀過萬元的市志,兩個市的市志這點上說法不同,而且各有各的史料為證。”
貺老說:
“老齊現在長住在濱城,老張住在城內,你可以問問他們。我是不記得了。”
聞哲笑道:
“沒有關系,您可以聯系一下您的老部下,有了新的材料,我們隨時可以上門求教。”
貺老用嘲笑的目光看看聞哲,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樣,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