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沉船被找到,所有人總算都松了口氣,也都不約而同地對趙子稱投來感激的眼神。
趙子稱自己卻依然不敢放松,還不忘向鄧岳確認:“可看清楚了?那船是坐沉的還是翻沉的?”
鄧岳一邊擦水一邊詳細匯報:“趙公子真是料事如神,那船果然是坐沉的!船底朝下!”
“那就好。”趙子稱這才松了口氣,然后就趕緊去匯報。
幾分鐘后,他來到朱勔的船上,開門見山交差:
“朱相公,沉船找到了,確是坐沉在水底的。以常理度之,多半是先漏水、后沉沒。相公可親自派人潛水驗看,找找船底、船舷有沒有洞。”
朱勔見他如此有條不紊、思路清晰,對他的說法也多了幾分信任。
不過求證肯定還是要求證的,朱勔對一旁的董超使了個眼色。董超一揮手,就有十幾個廂軍中的精干水手脫去衣褂,準備潛水查驗。
趙子稱又借機補充了一句:“稟相公,剛才我們還在水下看到了一早拋下去的碇石,但捆綁碇石的繩索都被利刃割斷,所以那些浮桶才漂走不見了。
幸好學生算學不錯,另用他法找到了沉船,這才沒有誤了大事。由此看來,或許是有人不希望相公找到沉船,想要掩蓋一些事情。這一點,也可讓他們重點復查一遍。”
朱勔聽到這句話,瞳孔終于不由自主地縮放了一下。
他太清楚自己手下人的慣用伎倆了。
所以僅僅思索了幾秒,朱勔就回頭看了一眼都管段明。
而這一次,段明果然沒有扛住朱勔的壓力,直接就腿軟了。
其實,在方才趙子稱說他找到沉船的那一刻時,段明就已經面如金紙,冷汗直流,搖搖欲墜。
朱勔這一眼,不過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朱勔看到這廝的丑態,臉頰上的法令紋都不禁抽搐了一下,卻對眾水手冷冷喝罵:
“你們這群賊廝鳥,還不快下水驗看!還等什么!”
眾水手唯恐成為上官撒氣的對象,連忙如下餃子般上趕著躍入水中。
……
半炷香之后,水手們陸續回到船上。
朱勔陰沉著臉詢問:“情狀如何?”
水手們恭敬地匯報:“回稟相公,那船確是坐沉在湖底。左舷最下面有個洞,不像是撞的,倒像是斧鑿砍的。俺們還找到了那幾塊綁麻繩的碇石,斷口也確實像利刃割斷。”
朱勔臉色鐵青,平復了一下呼吸,轉向已經被控制住的段明,冷冷問道:“你跟我幾年了?”
段明抖如篩糠,卻不敢不答:“六……六七年了。”
朱勔露出一絲冷笑:“我把你從倉曹小吏提拔到都管,你就這么報答我?”
段明心中恐懼,但依然咬緊牙關,堅持狡辯:“相公,這都是意外,或許船確實漏了,卑職疏于監管,但卑職沒有理由欺瞞您!
船沉了,卑職哪怕不是主責,也會被牽連賠補,怎么可能干這種自作自受的事情呢?”
“你怎么會干出這種事?當然是因為你貪心不足,想要昧下這筆財貨!”
朱勔氣極反笑,直接抬手給了段明一個大耳刮子,扇完后自己都覺得手疼,緊緊攥了攥拳頭。
段明半邊臉頰腫起老高,依舊跪伏在地拼死抵賴:“冤枉啊!相公冤枉啊,卑職絕不敢欺心!”
一旁的趙子稱,見了他們主奴的把戲,內心暗忖:
“是了,這段明肯定知道,如果承認蓄意欺瞞、制造事故,絕對逃不了一死,還會連累全家。
所以哪怕朱勔已經掌握了初步證據,但只要船還沒撈上來、沒拿到十足鐵證,段明就必須死馬當活馬醫、死撐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