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鎮江的當晚,船隊滯留在運河口內過夜,排隊等明日一早再渡江。
慕容妍卻有些等不及了,找機會悄悄請求趙子稱:“趙大哥,不如今晚上岸逛逛吧,我長這么大了,連長江都沒見過,不想等明日了,不如去江邊眺望看看金山寺。”
趙子稱耐著性子安撫:“明日渡江,本來就要路過金山寺的,到時候再看也不遲。今夜要抓緊時間,把船稍稍改裝部署一下,如果明日渡江真的遇賊,也好有備無患——最好不要遇賊。”
趙子稱不想多生事端,所以寧可讓身邊的女眷不開心,也不要橫生枝節。
他很清楚自己一行人本來就招仇恨,更何況楊志這人的體質,似乎本來就容易麻煩不斷,還是穩中求穩好一點。
好在慕容妍也是江湖兒女脾氣,并不是忸怩矯情之人,聽說有正事,也就不堅持了,當下只是問趙子稱具體該怎么做:
“船還能怎么改?這幾日我看你神神秘秘的,之前還讓楊制使準備了一批貨物,也不讓人知道,莫非就是為了今日?”
趙子稱點點頭:“出發前兩天,我特地讓楊制使問朱勔領了一批器械和材料,有些還稍加改造,為的就是應付可能出現的水戰。楊制使武藝高強但不擅水性,我想來想去,如果要出事,最容易就是在渡江的時候出事。”
不管準備得多充分,都是不為過的。
趙子稱一邊說,一邊帶著慕容妍下到底艙,打開船上的一堆大箱子。
這次花石綱的運輸方案,和上一次明顯不同。
上次朱勔把金銀財寶和道藏經書,還有那座假山,都裝在同一艘船上。那種裝運其實有點過于“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了,但趙子稱也理解,因為朱勔知道,楊志是他能調動的武官里,武藝最高強的了,他指望這個最強的高手,一力護住全部重要的貨物。
但既然上次吃了虧,這次肯定要吃一塹長一智。所以最后起運時,趙子稱建議一明一暗分了兩條船,一條船專門裝假山,另一條裝財寶和經書。
楊志坐鎮運假山那條船。趙子稱和慕容家的人就在運道藏和財寶的船上,同時朱勔派來監視的都管,也會在財寶船上。
財寶船其實不需要那么多載重,多出來的空間,趙子稱就捎了一批別的東西,幾乎都是為了今日的水戰。
箱子打開之后,趙子稱便小心翼翼地從里面翻出一堆纏在漁網上的鐵蒺藜,漁網上還有專門定制的硬竹支架。
慕容妍從小住在江南魚米之鄉,也見多了行船打漁,但看了這鐵蒺藜漁網,卻完全沒有頭緒。
“漁網上這些鐵蒺藜,是捕魚的時候防止魚掙脫的么?”
趙子稱笑了:“當然不是,這些漁網專門配了竹子支架,只要掛在舷側,自然會在水下往兩側伸出數尺的尖刺,上面再掛網放蒺藜。
行船時阻力不會很大,比尋常捕魚拖網還容易不少,但若是有人想從水下靠近鑿船,必然會……生不如死。”
慕容妍想象了一下,頓時也有些不寒而栗。她還有幾分江湖氣,不忍道:“朱勔搜刮民脂民膏,我們如今這般保護朱勔的財物,是不是助紂為虐了……趙大哥,我并不是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自己心中迷茫。”
趙子稱嘆了口氣,正色道:“我也不想多造殺孽,如果確實是替天行道的人,想打朱勔不義之財的主意,我也不想摻和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