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內心的郁悶,卻是非常沉重。
“唉,看來還是官場經驗不足了,我只是想盡快無人掣肘地好好做事,全力備戰。沒想到落在那些愚夫眼中,只要是官員不計代價急于上任,就會形成‘此人就是想盡快開貪’的刻板印象,真是找誰說理去!”
趙子稱每每忍不住這般憤懣思忖。
這種流言,還真沒辦法解釋,只能是“試玉要燒三日滿、辨材須待七年期”了。等方臘真造反之后,那些不理解他的人,自然會知道趙知縣的高瞻遠矚、大公無私。
誰讓大宋朝之前這么干的文官,有一個算一個,都是貪的呢。你非要說自己是唯一的例外,短時間也沒人信啊。
趙子稱郁悶歸郁悶,卻也沒太往心里去。
不過這個小插曲,卻也讓趙子稱產生了兩個念頭。
首先,他內心有了更強的動力,希望摸清方臘到底什么時候才會造反。自己也好提前打個時間差,找機會跟通判魏憲聯手、奏請皇帝廢除花石綱,撈一票大名聲。
無論自己眼下名聲受到了什么挫折,只要自己上奏請求廢除花石綱,那么整個江南的民心都能收攏一波,那些認為他想要貪、想要跟朱勔沆瀣一氣的流言,統統都會不攻自破,這是最有效最釜底抽薪的招數。
其次,便是趙子稱越來越覺得,自己有必要拉攏一些文官、文吏的班底,能跟自己知根知底交心,幫自己做事的。
至今為止,他穿越一年有余、進入官場半年多,身邊的心腹都只是武夫。那些動刀動槍的事情,他有的是鐵桿死黨幫自己辦事,哪怕再大逆不道也可以托付。
但是文官系統里,自己一個心腹都沒有。一方面是之前自己官職太低,不配有文官人才來投,另一方面自然也是因為方臘還沒造反,他的很多想法沒法跟讀書人商量。
他做出的很多推演、預言。跟武人說說,武人會信他,跟文人說的話,不但沒人信,還有可能被人舉報。
看來只能克服困難、事必躬親,再忍上半年三個月了。
只要方臘起兵,收攏文官心腹的事情就可以破局了。
……
趙子稱在縣衙忙活了一整日,徹底理清了李知縣留下的虧空,以及今年夏秋兩季、原本該繳而如今可以實際繳下的錢糧余額,做到心中有數,這才準備休息。
所謂“今年夏秋原本該繳而如今可以實際昧下的錢糧”,用人話翻譯一下,就是“如果方臘今年沒造反,那么這些錢糧就該上繳朝廷。但只要方臘造反了,被叛軍波及的地方,錢糧自然要留下來,就地用于抗賊”,這里面的數額多寡,自然也就成了一筆糊涂賬,將來也不會有人去查了。
趙子稱早就把這些因素都想到了,因此才提前半年多就開始琢磨如何東摳一點,西摳一點,集中一切可以調度的資源備戰。
而正常情況下,如果方臘還是在今年十月份才開始造反,蘇州各縣的秋稅或許還沒來得及征收上繳,但夏稅卻完全有可能已經收完并且送交漕運了。趙子稱有心算無心,他就能把夏稅的事兒拖一拖,打個時間差,拖到方臘起兵,這些錢糧也就不用給朝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