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秋看他喝完之后,眼神中還有不甘之色,主動溫言為他排遣:“哥哥可是在縣中遇到了不順心之事?才要借酒澆愁,若是實在覺得不痛快,奴再換烈酒便是。”
趙子稱一擺手:“那倒不必,其實也沒什么。唉,我本意是盡快跟李知縣交割,以便大展拳腳。但縣中小吏,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揣測我是為了盡快大權獨攬、好多撈些好處。這種事情,解釋不清的,時間久了,清者自清。”
趙子稱本來沒想過跟女人聊這種話題,古代的女人,大多讀書機會很少,也就無從學習政治見識。
這一次,趙子稱實在是因為文官小吏集團里暫時不能拉攏心腹團隊,只能自己憋著,實在難受,才隨口說說。
他也沒指望對方能給自己支招,只當是隨口傾訴換點情緒價值罷了。
慕容秋靜靜聽他說完,并沒有馬上接話,而是認真思索了一會兒,才溫言道:“哥哥行事與常人不同,不能被凡夫俗子理解,也不意外。奴也好奇,哥哥為何這么在縣中掌權、行事又急于大刀闊斧呢?就是因為……之前說的,擔心朱勔橫征暴斂,導致江南不穩么?所以要提前有所提防?”
“擔心江南有人會被朱勔的橫征暴斂逼反”這個觀點,趙子稱是跟身邊的絕對心腹們,小范圍說過的,包括慕容妍也知道,她應該是私下里跟親姐姐說了,但沒跟外人說。
趙子稱身邊那些武夫里,楊志、林沖、魯達、李俊四人,也都是知道的,再外圍就沒人知道了。
此刻慕容秋又提起這茬,趙子稱也不點破,只是順勢承認了: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去年淮西便稍有賊情,堵了汴河、汝水與淮河的要沖。今年山東賊情也多有變化,而河北因為遼國與金國開戰,遼人潰兵多有入境劫掠,或與我宋境內原本的山賊合流。值此多事之秋,便說江南劇變就在今年,也未可知。”
趙子稱之前鋪墊過這個話題,但沒有今晚說得那么清楚,今晚是他第一次在人前點破:方臘造反,很有可能就在今年。就差直接報方臘的名字了。
作為穿越者,很多事情沒法提前布局,或者提前布局了又容易被旁人不理解,就算理解了也不知道其真正的緊迫性,這是很痛苦的。
也就夜深人靜,對方絕對是自己的心腹之人,才能傾訴一下壓力。
慕容秋聽了,神色也終于凝重起來。
江南今年便會有人造反?她雖不曾出遠門,但也知道本地民情,心中便有些不信,于是寬慰道:
“會不會是多慮了?或許不用把自己逼得那么急,朱勔雖殘暴,但蘇杭百姓至少還活得下去……”
趙子稱又悶了一盞藥酒,擺手道:“當然不會在蘇杭這等富庶之地開始了,但若是浙西窮山惡水之地呢?朱勔以花石綱搜刮江南各州府,并沒有因為某些州府窮困就放過,你沒出過遠門,不了解各地民情,因此不知浙西山區已經到了什么程度。”
慕容秋聽后,若有所思,也就不再反駁,只是認認真真試圖理解趙子稱的分析。
良久之后,她自覺已經理會,才繼續溫言勸慰:“那如今最讓哥哥棘手的難處,又是什么?”
趙子稱:“事已至此,我也不瞞你。我估計今年浙西某些被逼迫尤甚之地,便會有民變,我想趁著民變之前,仗義執言,為民請命,找機會上書廢除花石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