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下,金人抓住了他的軟肋,哪里會放過這個獅子大開口的機會?
童貫也知道這事兒丟臉,所以不想直接多說,只是沉默不語,暗示趙良嗣務實一點、給趙子稱找個解釋。
趙良嗣是做慣了這種事情的,自然能屈能伸,也就很快解釋了理由:“金主要加錢,倒也有理由,他覺得,常年駐軍在燕京,是需要耗費錢糧的。
如果燕京最后歸了我大宋,那他這段時間就是在幫我們大宋守土,所以駐軍越久,需要的勞軍軍費便越多,這是與談判時間成比例的。”
趙子稱聽后,內心快速評估了一下,就知道這個兩百萬肯定是省不了了——因為大宋朝中那些肺霧,是根本不在乎實際上花錢多少的,他們在乎的是面子。就像蔡京這些年來,一直鼓勵趙佶奢靡顯擺、彰顯“豐亨豫大”。
完顏阿骨打都給你找好花錢的借口了,說這兩百萬不是賠款,甚至不是“贖金”,而是請人出兵、駐軍的“軍費”,大宋朝廷付了也不丟臉,那趙佶還能有多堅定的決心去反對?
而且憑良心說,如今的大宋,軍事實力確實不如金國,真要翻臉,肯定也是罪過,趙子稱不想做不切實際的妄人。滿朝都不在乎這事兒的情況下,他一個人挑事也改變不了結果。
原本歷史上,兩百萬賠款,加上歲幣,這些北宋可都是完全答應了的。
趙子稱思之再三,他來了這一趟,能夠把“歲幣”的恥辱稍稍解決掉就算逆天之功了,至于一次性的軍費,這個實在是動不了。
于是他審慎地說:“如此看來,要想降低助軍費,確實不太可能了。主要是也無法得到朝中和官家的支持,只有我等寧死不屈又有什么用?
但是那歲幣,肯定還能談,此物金人并無理由索要,軍費自古以來都是一次性的事兒,哪有將來還年年給的!只要我們據理力爭,能把這個歲幣免了,也算是為國為民爭取了義、利。
下官請樞相恩準,由下官陪同趙學士一并,出使燕京,與金人據理力爭,爭取把歲幣免了!”
童貫聞言,也是頗為驚訝:“你竟有如此把握?歲幣雖然數額不如一次性的軍費,但那可是要年年給付的,金人舍得拋棄如此細水長流的長遠利益?”
童貫的這份驚訝,完全是真心發自肺腑。稍微會算點賬的人,都知道,歲幣肯定比一次性賠款值錢多了,真要是能把歲幣免了,這得是多大的功勞?
不過趙子稱目前也沒有太大把握,他之所以敢說這話,只是因為剛才他靈光一閃,想起了一個重要的歷史知識——這個歷史知識,之前在他布局打高麗的時候,也已經多次調用、并且引導了他的決策——那就是完顏阿骨打不出意外的話,今年年中就該掛了。
童貫是不知道完顏阿骨打快死了的,缺少了這個重要關鍵信息,童貫也就真心被金人嚇住,覺得金人不怕拖,而大宋拖不起。
但如果知道了金國可能會出現最高權力的交替和不穩,宋國一方的底氣就大多了。
趙子稱也知道自己的口才不足以讓金人改變態度,但他知道等完顏阿骨打快死的時候,金國人說不定會為了盡快達成條約而松松口。而自己只要用拖字訣,拖到那一天,逼得金國稍稍讓一步,
這樣他既保住了大宋的面子,又保住了個人的名聲——到時候,可以向民間散播真實消息,讓大家知道,在趙子稱介入談判之前,金國是既要軍費也要歲幣的。趙子稱來了之后,減免了歲幣。
那趙子稱的功勞,至少能比當年宋真宗澶淵之盟時的曹利用還高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