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位,事情有些不太好了,那國債,可……可能按期還不上了……”
“咋回事?不是說最早的一批夏稅,六月十五就能到嗎?
咋現在就變成不能如約償還國債了?
咱記得今年也沒咋遭災,稱得上一聲風調雨順吧?”
朱元璋的臉瞬間就陰沉了下去,連帶著武英殿內的氣溫,似乎都隨之降低了幾度。
胡惟庸變得更加小心了,目光都不敢有絲毫的亂瞥。
“上位,各地確實沒怎么遭災。
可……可這次的夏稅征收就是慢。
臣已經派遣了專門的人,到就近的蘇州,常州這些地方去催了。
去的人也傳來了消息,夏稅的征收確實是進行。
也沒見哪里有問題,就是這里稍微慢一點,那里出現點小問題。
本來這些都不是什么事,屬于正常情況,可都湊到一塊后,就變成這樣了。
按照這么下去,夏稅入京肯定會大大延遲……”
胡惟庸越說聲音越小。
“就找不到什么犯錯的人立立威?”
朱元璋的聲音里帶著不悅。
“上位,這……還真沒找到,那些地方的官員,全都老老實實的按照規定辦事。
不僅是蘇州,常州這些就近的地方如此,臣在發現了這個情況下,立刻派人朝著更遠處的地方查看,也都是一樣的情況。
臣這里接連下命令進行催促,派專人下去也不行。
收稅的速度還是提不起來……”
“你這個丞相是咋當的?收個稅都收不上?
你這個丞相說的話,都能被人當屁給放了?
之前那么多年,就沒見有問題,偏偏就今年手里錢財有點不夠用,還發國債借錢了,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是下面的人不聽話,還是你小胡故意在這節骨眼上,要給咱鬧出點事端來?”
朱元璋把兩只手揣進了袖子里,斜著眼打量胡惟庸。
熟悉皇帝的人都知道,這說明皇帝已經很生氣了。
“上位,真不是臣不盡心盡力,是臣……臣無能,這些地方上的眾多官員,根本不聽臣這個丞相的。
他們真正聽的,是……是韓國公的話。”
胡惟庸把牙暗自一咬,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臣這些年來,說是中書省的右丞相,可這個丞相做的著實憋屈。
韓國公雖早就不當丞相了,可真正的大權,都在他手里握著。
眾多官員都還是聽他的。
韓國公的話,比圣旨都好用,他讓咋干,那些官員們就咋干。
臣這個丞相說的根本就不算。”
胡惟庸一臉羞愧,又帶著委屈的說出誅心之語。
李善長的話比圣旨都好用,這句話殺傷力,可太大了!
將皇帝邊上站著的太子朱標,都給聽的神色巨變。
而朱元璋也把攏在袖中的雙手按在桌子上,身子前傾,面色嚴肅的盯住了胡惟庸。
像是一頭處在暴怒邊緣的猛虎,壓迫感十足!
“你說的都是真的?”
胡惟庸像是豁出去了一樣,抬起頭來,紅著眼睛望著朱元璋,一臉委屈的道:“上位,臣所言句句屬實。
臣愧對上位厚愛。
執掌中書省這么長時間,也沒能將丞相的權力給收回來。
以至于在這等時候,眼睜睜的看著上位被人那般欺辱,卻無能為力。
臣無能,臣不敢也不能再做丞相了……”
胡惟庸說著,竟當著朱元璋和太子朱標的面,把帽子摘了下來,跪在地上,流淚不止。
朱元璋暗贊了一聲胡惟庸好演技,面上神色卻顯得冰冷和不耐起來。
“給咱爬起來,把帽子帶回去!把眼淚給擦干了!
一個大男人,一個丞相,也在這里婆婆媽媽,哭哭啼啼,算個啥逑本事?
記住了,你小胡才是咱任命的丞相!中書省如今是由你來執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