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宴只覺得一股寒意從后背直直竄了上來。
脾氣不好的人生氣并不會讓人害怕,因為這是他們的常態,你早已見識過無數次,看的次數多了也就失去畏懼了。
但是向來溫柔有耐性的人忽然生氣是最嚇人的。
因為你不曾見過他那樣的一面,無法判斷自己能否承受得住他的怒火,能否面對那雙向來溫柔的眼變得冰冷無情。
南宴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沈清翎,他覺得陌生。
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恐慌。
這雙眼睛此刻帶著審視、懷疑、還有岌岌可危快要破碎的悲傷。
南宴即將成為壓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清翎的眼神無一不在告訴他,他希望眼前這個少年說他不知情。
看著他的眼睛,南宴滿心都是愧疚和難過。
可他無法騙沈清翎。
他不能再騙他第二次。
而且有些事不是他說沒有沈清翎就會相信的。
沈清翎也許心里已經明白,只是無法接受,想在他這里親口聽到一個答案,然后對他們這些人徹底死心。
南宴感覺他美好的幻夢快要碎掉了。
看著沈清翎的眼神,他知道自己即將一敗涂地。
房間里的黑膠唱片機里還在播放著鋼琴曲,曲調激烈不失優雅。
驟然爆發的鋼琴和弦像利刃劈在南宴的心上,他緊張到了極點。
水晶吊燈的棱角在沈清翎蒼白的下頜投下細碎光斑。
他眼神固執地盯著南宴,誓要得到一個答案。
所有人看著這一幕都不敢出聲,心都隨著南宴一起提了起來。
房間里眾人的影子被燈光拉得扭曲綿長,在窗簾上交織成皮影戲般的剪影,隨著漸強的顫音節奏詭異地晃動。
此刻的他們就像登臺表演舞臺劇的演員。
而他們之間的感情卻要隨著這場舞臺劇落下帷幕。
這是一場名為be的劇集。
“你的沉默是默認。”
沈清翎再次出聲。
南宴像是嗓子被什么堵住了一樣,啞得發不出聲音。
他害怕自己一開口就會在沈清翎眼中看到失望和恨意。
可他的沉默和默認沒有區別了。
“南宴,你這樣的性格也會有逃避的時候嗎?”
沈清翎對他的稱呼已經從“阿宴”變成了“南宴”。
南宴喉結滾了滾,他知道自己現在除了承認什么退路都沒有了。
最終他將一切攬在自己身上。
“對不起,是我讓母親這樣做的,你別怪她。”
事實上也的確是他讓南鴆對沈清翎使美人計的。
只是誰也沒想到后來的事會變成這樣。
南鴆美人計沒能勾到沈清翎,反倒把自己賠了進去。
沈清翎勾起一個諷刺的笑:“你出計謀,她來執行,真是天衣無縫的組合。”
南宴從他眼中看到了心碎的絕望,還有被欺騙的恨。
南宴感覺自己的心都被這個眼神碾碎了。
他無法接受沈清翎會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