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言,皆是一愣。
李翊方至冀州,的確算是瘋狂“立人設”。
他甚至都不以郯侯爵位身份示人,而是先以袁氏女婿自居,然后才是冀州牧。
此舉,無非就是想盡可能的淡化與河北鄉親父老之間的仇恨罷了。
非我也,兵也。
如今戰事結束了,大伙兒從此以后就是一家人,何必刀槍相向呢?
所以李翊一開始對二袁兒也多是采取懷柔之策。
他們聽不聽是他們的事,但李翊做不做,卻是李翊的事。
這是做給河北鄉親父老看的。
要他們知道,不是我李翊不講情面,實在是二袁兒倒行逆施。
黃忠跌足嘆道:
“打也打不得,走也走不得。”
“豈非是無解了?”
陳到大聲道:
“先生向來足智多謀,豈能被這點小事難倒?”
“況咱們一路走來,最難的官渡之戰都挺過去了,這又算得了什么?”
李翊苦笑道:
“這可不是小事。”
“袁譚不在乎河北父老性命,是他已經滿盤皆輸,殊死一搏罷了。”
“而吾卻要長留此地,不可亂殺本地土人。”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束手無策。
真要說這場仗難不難打?
那確實不難,袁譚收聚些螻蟻之兵,哪里成得了氣候?
更別說跟徐州這幫身經百戰的悍將們匹敵了。
真正麻煩的是,前頭當肉盾的百姓。
這種驅趕百姓在前的殘酷戰術,就是需要將領在軍事行動與道德倫理之間找到平衡。
若換作這些將軍們來,他們直接沖了。
關你老百姓有多少傷亡,反正我們只管殺袁軍。
可李翊作為冀州的最高領導人,不能不在意名聲,這不利于他接下里的統治工作。
陳到見眾人都不答,遂主動建議道:
“可否只管先前沖刺,叫將士們逮著袁軍殺。”
“勿傷老百姓便是。”
此言一出,立馬被眾人駁斥道:
“戰場之上,刀劍無眼。”
“兩軍決戰,真要廝殺起來,誰顧得上老百姓死活?”
陳到啞然,無話可說。
若說要一點傷亡沒有,那未免太不現實了。
于是,眾人紛紛將目光落在李翊身上。
等著他這個最高統帥,拍案決定。
李翊伏在案上,靜靜地觀察著戰場地圖。
過了許久,才緩緩啟聲說道:
“袁譚此舉,既是想將我等驅趕出安平。”
“好令我與袁尚廝殺。”
“不若將計就計,就此退兵。”
眾人聞言,立馬想要出聲勸諫。
打仗可不是旅游,大軍調轉方向,從技術來講是一件非常麻煩困難的事情。
未等眾人說話,李翊的聲音再次傳來:
“……諸位休驚,吾話還未說完。”
說著,李翊以手指著地圖,輕輕一磕。
“吾大軍可先退至安邑,此為安平入口。”
“漢升與叔至可各領五百驍騎,屯于觀津、下博。”
眾人都湊過來看地圖。
觀津、下博就是安邑前面的左右兩個小縣。
等于李翊是擺了一個口袋陣,引袁譚入甕。
而黃忠、陳到作為奇兵,可以避免正面沖突,迂回作戰。
繞襲袁譚主力軍隊,以此來減少對百姓的傷亡。
眾人皆認為這是目前最好的解決辦法了,正欲領命,李翊卻又布置新的戰術。
“來日于安邑處,可誘袁譚來陣前講話。”
“我等卻并不廝殺。”
“以言語干擾,揭露袁軍暴行。”
“好策反袁軍士兵,鼓勵百姓奮起反抗。”
李翊善于料算人心,他對這次策反幾乎有九成九的把握。
所謂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
這些被袁譚擄來的百姓,之所以不敢反抗,無非是畏懼袁譚的兵威罷了。
若是來日陣前策反,有了李翊軍隊的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