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著她身上似有微苦的藥香,不覺眉心微微一蹙:
“……可還吃著藥?”
袁瑩本是河南人,又常年隨袁術生活在南方,早已適應了那里的氣候。
如今遷到北方來,難免有些水土不服。
尤其剛生完孩子,身子羸弱,加上舟車勞頓,便害了場大病。
“吾已遣張神醫為夫人看過,縱是風寒,七八日也該好了。”
“難不成張神醫的方子治不得夫人之病?”
神醫有兩位,張仲景被李翊留在了北方。
后來官渡之戰時結識的華佗,則被留在了徐州。
因為徐州正在大力發展醫學,興辦醫校。
張仲景的離開,醫道謁者的職位便有空缺,正好給了華佗。
這種利國利民利己的好事,華佗自然沒有理由拒絕。
欣然留在了徐州,一面為人治病,一面傳授醫術給學生。
袁瑩玉手執墨,在硯臺上勻勻打著璇兒。
“不……妾身的病已好了。”
“請夫君放心。”
說話的聲音很輕,“適才是去看了宓姐姐。”
李翊毛筆一頓,隨即又恢復了平常神色。
“……這便對了,汝等當時常與伯母往來。”
自將劉夫人等眾接到南皮之后,李翊有意安排家人,確切地說是安排袁瑩。
去劉夫人家串門,因為李翊都是借著袁瑩的關系,才能管劉夫人叫上一聲伯母的。
不止如此,
每每有重要場合,需要夫妻二人同時出面的活動,李翊都是帶著袁瑩出去。
為的就是展現自己“袁家女婿”的身份,從而做給河北人看。
按《獻帝春秋》記載,袁紹死后,河北人是:
——“市巷揮淚,如喪親家。”
而之所以如此,是因為袁氏:
——“世布恩德,天下家受惠。”
考慮到袁氏的影響力,李翊這才努力去緩和與袁家的關系。
并且以“袁氏正統”自居。
畢竟袁術雖然是骷髏王,但人家確確實實是袁氏嫡出。
而袁紹也真的是小婢養的。
袁瑩見李翊一時不語,眸底漸漸泛上了幾分戚然,仍繼續道:
“今日定有一場大雪,宓姐姐的身子,受不了寒的。”
李翊便問,“……她還好么。”
袁瑩黛眉一揚,忙道:
“宓姐姐雖然時常避開夫君,但瑩兒總覺得她心里是一直念著夫君的。”
“……她想見您。”
李翊忍不住撲哧一笑,道這話你聽著不覺得好笑嗎?
她有意避開自己,卻又念著自己,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李翊抬眸望向窗外,見漫天飛雪隨風而去,不知所蹤,終是道:
“且坐會罷,待雪停了再回去。”
微微一頓,并不看她,“吾會去的。”
言外之意,自是說他會去看一看甄宓的。
袁瑩暗自松了口氣,她自跟姊姊分別之后,身邊已無太多可以交心之人。
多虧了李翊“逼著”她去串門,她才認識了甄宓姐姐。
這位同樣出身于名門貴胄,知書達理的女子,與袁瑩話很投機。
算是她到北方后交到的為數不多的朋友。
袁瑩依言離了案前,卻不去落座,反朝著李翊方向端端正正跪坐下來。
“……甄宓姐姐生的貌美,為人又知書達理,家世又好。”
“此前瑩兒去見伯母時,伯母便常對我言,若無夫君,袁氏一門斷難免于斯難。”
“‘故愿就甄氏為君侯執箕帚’,此為伯母原話。”
“既然長輩無甚意見,夫君又何必也似宓姐姐那般不主動?”
“人家是女兒家,多有不便,夫君堂堂男兒,還有什么顧慮的?”
李翊聞言,竟彎唇笑了,忍不住伸手刮了一下袁瑩的鼻子。
“你這妮子,竟然教訓起我來了?”
“……嘻嘻,人家說的本來就是實話。”
袁瑩俏皮地偏了偏腦袋,像一只小雪狐一般。
“這世上有很多事,不能單憑意氣去做。”
“還要去考慮它背后所帶來的影響。”
“……什么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