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三更,蜀郡督郵朱叔賢暗聚家仆,將細軟捆作包袱。
其妻張氏,昭儀哭諫道:
“夫君豈不聞許靖前車之鑒?”
朱叔賢怒斥:“婦人見識!吾不過六百石小吏,劉璋安能盡防?”
遂不聽張昭儀諫言,取麻繩系于女墻,欲縋城而下。
不料巡夜牙將恰率部經過,聞得墻頭窸窣作響。
當即命軍士張弓搭箭,火光驟起,照見朱叔賢懸在半空,狼狽如喪家之犬。
即將之擒了,拿去見劉璋。
劉璋聞報大怒:
“許靖名士,吾尚可容。”
“朱某微末小吏,也敢叛主!”
于是下令誅滅朱叔賢三族。
按理說,誅殺叛徒,本無不妥。
但劉璋接下來一個命令,卻與他一貫仁義的人設不符了。
劉璋下令道:
“將朱某妻子,張昭儀發配至軍中!”
言外之意,再明顯不過。
由此便能發現,劉璋這小兔子內心其實也挺狠的。
在劉璋看來,朱叔賢是什么東西,也敢背叛我?
殺他還不能夠解氣,要殺他全家才能泄憤。
次日午時,朱氏滿門二十七口血染市曹。
其妻張昭儀被發配軍營時,身著素服,向北三拜,泣血道:
“誅我夫而逼嫁我,此寧夫婦平生之愿乎?”
言罷奪過守卒佩刀,自刎而死,血濺丈余。
圍觀將士無不掩面而泣。
張任聞訊,急至中軍帳進言:
“今軍心浮動,宜厚葬張氏以安眾……”
劉璋嗔道:“將軍也要造反不成?”
張任默然退出,夜半獨自在營門焚香祭奠。
曹操在城外得報,嘆謂諸將道:
“劉璋殺小吏而赦名士,此取亂之道也。”
遂命將校將勸降書信射入城中,特意詳述朱家慘狀。
蜀軍士卒拾得傳書,往往聚觀泣下。
曹操見時機成熟,再次使人勸降劉璋。
饒是明眼人也能看出,成都已是大勢已去,不可能再守得住了。
劉璋至城頭,望見底下排山似海的魏軍,面如土色,嘆道:
“吾之不明,悔之何及!”
“不若開門投降,以救滿城百姓。”
左右人紛紛勸道:
“城中尚有精兵三萬人,谷帛支一年,吏民咸欲死戰。”
“主公何以現在便降?”
劉璋仰天嘆道:
“吾父子在蜀二十余年,無恩德以加百姓。”
“繼續攻戰,徒使血肉捐于草野耳,皆非我之罪乎?”
“教我心何安?不如投降以安百姓。”
言罷,哀聲慟哭,下令開城投降。
左右將士,無不垂淚痛哭。
曹操率軍入城,張榜安民。
吸取了此前收降張繡的教訓,曹操這次進城,不再對劉璋蹬鼻子上臉。
而是親解其縛,執其手曰:
“季玉保境安民,今順天應人,真仁者之心也!”
即令左右取紫綬金印,當場表奏劉璋為振威將軍,仍許居成都舊邸。
其家族所有財物,也下令分文不得取,全部歸還給劉璋。
這個城中各級官員,全部官升一級,以此來收買人心。
唯獨此前欲翻墻投降的許靖,曹操沒有給他升官。
因為曹操打心眼兒里瞧不起這種沒有骨氣的人。
其實不止曹操,歷史上的劉備也看不起許靖,認為其臨陣而背主,不是一個值得用的人。
傅巽勸諫曹操道:
“天下有獲虛譽而無其實者,許靖是也。”
“然今主公方入蜀地,欲創大業,天下之人不可戶說,當大結人心。”
“靖之浮稱,播流四海。”
“若其不禮,天下之人以是謂主公為賤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