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挺直腰背,朗聲道:
“回父親,孩兒謹記在心。”
“入太學后必當勤學,亦不會妄言家世。”
李翊眼中閃過一絲滿意,抬手輕撫幼子發頂:
“甚好,甚好。”
待李安隨侍從出門登車,李翊這才轉向袁瑩,唇角微揚:
“夫人今日倒是將我的話放在心上了。”
袁瑩輕哼一聲,眸中漾著嬌嗔:
“夫君這話說的,好似妾身平日不將你的話當回事似的。”
李翊低笑:
“非也,只是夫人性情率真。”
“往日總怕安兒在太學受委屈,恨不得讓全天下都知道他是相府公子。”
袁瑩俏臉微紅,纖指捏著袖角,嘟囔道:
“妾身這不是……怕他被人小瞧了嘛。”
李翊搖頭,語氣溫和卻堅定: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安兒年紀尚小,過早顯露身份,未必是好事。”
袁瑩眨了眨眼,忽然湊近一步,仰臉笑道:
“那夫君當年出山入仕之時,可曾隱瞞過家世?”
李翊一怔,隨即失笑:
“為夫當年不過是布衣白身,有何可隱瞞的?”
袁瑩“噗嗤”一笑,眼波流轉:
“難怪夫君如今這般謹慎,原來是吃過虧的。”
李翊無奈,伸手輕點她額頭,“頑皮。”
袁瑩順勢挽住他的手臂,嬌聲道:
“好啦,妾身知錯了。”
“不過……”
她眼珠一轉,“安兒此番入太學,夫君可安排了人暗中看顧?”
李翊眸光微深,頷首道:
“太學祭酒蔡琰與我有舊,自會關照。”
“哦?就是你從匈奴人那里贖回來的妹妹?”
“正是,此女乃是大儒蔡邕之女,才學過人。”
“只是興平年間,不幸沒于南匈奴左賢王手中。”
“此前在河北時,我托甄堯用金壁將她從匈奴贖回。”
“如今太學既設,委她做個祭酒,也算不辱沒其才華罷。”
袁瑩這才放心,笑吟吟道:
“還是夫君思慮周全。”
袁瑩正倚在李翊懷中,纖指繞著他腰間玉佩的流蘇把玩,忽聽得廊下傳來腳步聲。
“父親、母親,孩兒問安。”
二人抬眼望去,見長子李治立于階下,身姿挺拔如青松。
他今已年方十五,眉目間已頗有李翊的沉穩氣度,只是眼神中仍帶著少年人特有的銳氣。
李翊微微頷首:“治兒來得正好,可曾用過朝食?”
李治恭敬道:“回父親,已用過了。”
他略一遲疑,又道:
“聽聞張郃將軍將征上庸,未知此事確否?”
李翊眸光微動,“確有此事。”
“怎么,你有興趣?”
李治眼中閃過一絲堅定,忽而長揖及地:
“孩兒請隨軍出征!”
袁瑩聞言,手中流蘇一緊,連忙坐直身子:
“治兒,你還小……”
李治抬頭,目光灼灼:
“母親,甘羅十二為卿,霍去病十七封侯。”
“孩兒今已十五,豈能困守府中?”
李翊眉梢微挑,放下茶盞,語氣轉肅。
“軍政大事,非兒戲也。”
“你且留在為父身邊,多歷練些時日再說。”
李治不退反進:
“父親常言,‘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孩兒在相府雖習得經史,卻未嘗實務。”
“此番出征,正是歷練良機。”
言外之意,李治竟是想要從政了。
因為此番出征,是一個博取功勞的千載良機。
李翊凝視兒子片刻,輕笑:
“政治乃天下至難之學,你小小年紀,當真以為能駕馭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