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三年來益州郡的田畝冊。”
“雍氏本有田千頃,蜀錦興殖后,其田反增三千頃。”
“而夷人失地,皆入雍氏囊中矣。”
彭羕在旁側冷笑:
“太尉莫非是要為蠻夷開脫?”
“非也。”
司馬懿目光如刀,“雍闿此人,先王在時便評其‘豺聲狼顧,必為后患’。”
“如今借蜀錦之事煽動夷亂,實為割據自立。”
曹丕猛地站起,案上茶盞翻倒,褐色的茶水在竹簡上洇開一片。
“好個雍闿!”
他咬牙切齒,“先王尸骨未寒,他怎敢……”
話到一半突然咳嗽起來,侍從連忙奉上蜜水。
司馬懿近前低語:
“大王,此事雖怒,卻只是疥癬之疾。”
國家新喪,若大動干戈,恐齊國乘虛而入。”
曹丕吞下蜜水,面色陰晴不定。
他何嘗不知魏國處境——
北方羌人搖擺不定,關中馬超虎視眈眈。
交州諸葛亮也逐漸掌權,漸為心腹大患。
可王權的威嚴……
“傳令!點兵,本王要親征……”
“大王且慢!”
司馬懿突然提高聲調,再次勸諫:
“雍闿此舉,正為誘我出兵!”
“以便攪亂南中局勢,他卻于中取利。”
“不如如此這般……”
司馬懿快步上前,在曹丕耳邊低語片刻。
只見曹丕眉頭漸舒,最終冷哼一聲歸座。
次日朝會,曹丕頒布詔令:
“益州夷亂,皆因官吏苛暴。”
“著罷免益州郡守以下官吏十八人,以正昂為益州太守,即日赴任安撫。”
“另撥錢五十萬,贖還被擄夷人。”
秦宓等人目瞪口呆。
大王這是打算赦免當地夷人嗎?
“大王!”
彭恙勸諫道,“如此示弱,只恐被齊人、吳人恥笑。”
曹丕冷冷打斷:
“彭卿如此主戰,不如隨正昂同去?”
彭羕頓時語塞,不能言語。
退朝后,司馬懿獨留宮中。
曹丕已換下朝服,正在偏殿習字,筆下“忍”字力透紙背。
他忍了一輩子,才忍到如今登上魏王大位。
沒想到居然還要繼續忍下去。
“仲達,你確定此計可行?”
曹丕頭也不抬,“滿朝都在說本王怯懦。”
司馬懿微微一笑:
“昔年韓信忍胯下之辱,終成大事。”
“雍闿不過跳梁小丑,何須勞師動眾?”
“今國家經大喪,未可輕動。”
司馬懿也是有政治手腕的。
他雖然壓迫南中夷人,但采取的分化戰術,一直使夷人很難形成大規模力量來反擊成都朝廷。
如今夷人有組織、有力量的反叛,顯然是背后有人引導教唆。
如果組織大軍去征討,將會極大的耗費國力。
作為一個政治家,司馬懿肯定不希望曹丕這樣做。
他努力發展蜀錦產業,本就是為國家積累滅漢資本的。
能節省部分力量,就節省部分力量。
正昂領命,在抵達益州郡后,立即著手處理漢夷矛盾。
他先是下令釋放被強征為奴的夷人。
又宣布赦免孟巖等參與火燒蜀錦的夷人首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