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業城內,吳王宮燈火通明。
時值盛夏,本該是江南最宜人的時節,可此刻大殿內的氣氛卻凝重如寒冬臘月。
“報——”
“洛陽密信到!”
隨著侍衛急促的通報聲,一名風塵仆仆的信使快步走入大殿,跪伏于地。
孫權從王座上猛地站起,寬大的衣袖帶翻了案幾上的茶盞,褐色的茶水在竹簡上洇開一片。
“快呈上來!”
侍從急忙接過信使手中的密函,呈遞到孫權手中。
孫權展開竹簡,目光在字里行間飛速游走,面色漸漸變得煞白。
他顫抖著將竹簡遞給身旁的顧雍:
“丞相,你且看看。”
顧雍接過竹簡,眉頭越皺越緊。
殿內群臣屏息凝神,只聽得見竹簡翻動的沙沙聲。
“啊……這!”
顧雍終于放下竹簡,面色凝重,用十分沉重的聲音說道:
“據我們在洛陽的細作探報,劉備已定下伐吳之策,可能不日便要發兵南下。”
什么!?
此言一出,大殿內頓時嘩然。
不少江東老臣踉蹌一步,扶住殿柱才穩住身形。
但也有部分人閉目長嘆,似早已預見會有此刀兵之禍。
孫權頹然地坐回王座,額頭滲出細密汗珠。
該來的還是來了。
早在與曹操一起僭位稱王時,孫權就料到會有這么一天。
只是沒想到被第一個開刀的是自己。
“漢室三興,天下大半已歸劉備。”
“如今我東吳偏安一隅,如何抵擋其傾國之兵?”
顧雍上前一步,拱手道:
“大王勿憂。”
“吳魏兩國唇齒相依,唇亡齒寒。”
“若吳國覆滅,魏國亦不能獨存。”
“臣請即刻遣使赴成都,求魏主曹丕發兵相助。”
孫權搖頭苦笑:
“成都與建業相去數千里,縱使曹丕愿援,待魏兵至時,恐怕齊軍早已渡江。”
此時,長史張昭拄杖上前,白發在燭光下如雪。
“老臣以為,當務之急乃是調回鎮東將軍陸遜,加強長江防線。”
“陸伯言善能用兵,鄱陽湖距此不遠,三日內可至。”
孫權眼中閃過一絲希望:
“張公所言極是。”
“即刻傳令,召陸遜回建業議事!”
他轉向武將行列,“丁奉聽令,著你即刻前往南徐,嚴守住各處隘口。”
“韓當老將軍,沿江布防之事便托付于你了。”
“得令!!”
韓當、丁奉齊聲應諾。
追隨孫堅、孫策創業江東的四員老健將,如今就只剩韓當一人了。
此前地位最高的左將軍程普,已于三年前病逝了。
由于東吳搞得的是授兵制度,程普的部曲被孫權收回,分作三部。
一部交給了孫氏宗親,一部交給了軍中新貴丁奉。
最后一部,則還給了程普的兒子程咨。
這也是孫權的制衡之術。
待將長江沿岸的防務布置完以后,孫權又命人準備國書。
遣快馬星夜兼程趕往成都求援。
安排已畢,他環視殿內眾臣,聲音低沉:
“諸位,此乃東吳存亡之際。”
“還望大家同心協力,共渡難關。”
孫權將“共渡”二字說的很重。
因為他知道江東一幫士族,都是抱著打工人心態。
反正給劉老板打工亦或者給孫老板打工,都不影響他們的仕途。
孫權知道這一點,這些年他一直在加強自身對權力的控制。
只盼群僚在關鍵時刻,不要全部拉胯才好。
三日后,陸遜風塵仆仆趕回建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