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線帥帳內,氣氛更是壓抑得令人窒息。
孫韶昔日俊雅的面容,如今布滿憔悴與血絲。
銀甲蒙塵,白袍染污。
面對陳登發動的渡江戰役,孫韶可沒有退縮。
他也同樣奮勇作戰,拼死抵抗了。
事實上,
歷史上的孫韶,本就是一個戰功赫赫,善待兵卒的將領。
只可惜的是,
歷史上的孫韶也是一個慢熱成長性的。
現在的他,正是年輕氣盛之時。
他被驕傲蒙蔽了雙眼,不能接受吳軍慘敗的事實。
尤其是自己精心大戰的鐵索大戰,被陳登一戰擊潰。
但細思極恐的是,
不管有沒有鐵索大陣,都不會影響陳登發動今日這場渡江戰役。
也就是說,
陳登早已具備打出這場“大勝”的實力,卻一直不發動。
他只是在等一個時機。
等吳軍更換主帥,軍心震蕩。
等孫韶下令打造鐵索,軍民怨懟的時機。
為此,他情愿一直將戰事拖著,拉高自己軍隊的厭戰度也在所不惜。
因為打仗的最高的境界就是——
朕觀千章萬句,不出乎多方以誤之一句而已。
致人而不致于人,就是多方以誤。
等著別人犯錯,就是最好的戰機。
陳登在這方面,實在是太老辣了。
孫韶深吸一口氣,望著案上那卷觸目驚心的傷亡簿錄,手指抑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帳下諸將,朱然沉默如鐵,丁奉面帶寒霜。
其余幸存將校亦多是垂首不語,或有目光掃過孫韶時,難以掩飾那怨憤與冰冷。
“大都督!”
一員偏將踉蹌闖入,聲音嘶啞,“京口營又報,能戰之兵已不足五百,懇請援兵!”
“朱桓將軍處箭矢耗盡,齊軍攻勢未減,該如何是好?”
孫韶猛地抬頭,眼中盡是血絲。
他深吸一口氣,似要壓下胸腔中翻涌的恐慌與無力,聲音干澀而尖銳:
“兵……兵從何來?!”
他環視帳內,無人應答。
沉默良久,他猛地一拳砸在案上,震得筆墨跳起:
“傳令!即刻行文各郡縣。”
“實行三丁抽二,五丁抽三!”
“凡十五以上、六十以下男丁,盡數征發入伍!”
“違令者,斬!”
“怠慢者,斬!”
此令一出,帳中頓時一片死寂,連空氣都仿佛凍結了。
瘋了!
完全是瘋了!
孫韶顯然是不能接受吳軍戰敗的現實。
敢這樣強行征兵,吳軍光是防止軍隊叛亂就十分困難了。
更別指望他們能去打仗了。
吳軍相比漢軍,本來就不占優勢。
當初陸遜數勝漢軍,都不敢輕易跟陳登打大決戰。
而今,孫韶防備不足,被陳登率先發動了這場大規模的“渡江戰役”。
其結果,毫無疑問是令人黯然神傷的。
老將朱然終于忍不住,豁然起身,聲音沉痛已極。
“大都督!不可!萬萬不可啊!”
“強行征發,無異于竭澤而漁!”
“青壯盡數離田,今歲糧賦何出?”
“家中無丁,老幼誰養?”
“此令一下,江東腹地必生怨懟。”
“民心潰散,恐生內變!”
“軍無戰心,驅市人而戰,徒增傷亡耳!”
“陳登一戰打斷了我軍的脊梁,大都督不可一誤再誤啊!!”
孫韶此刻已被巨大的壓力與失敗的恐懼攫住,有些失心瘋地厲聲喊道:
“朱將軍!豈不聞‘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今漢軍陳兵江北,虎視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