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帳之內,卻是一片冰寒,與外間的氛圍截然不同。
司馬懿端坐案前,面色陰沉如水,手中緊握著一封剛剛送達的密報。
炭盆里的火光照在他臉上,明暗不定,更顯其神色凝重。
良久,
他猛地將密報拍在案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驚得帳內侍立的張翼、鄧艾等將佐心頭一跳。
“諸葛亮……竟是他!”
司馬懿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震動。
“齊國竟以諸葛孔明,代馬孟起為雍涼總督!”
張翼見狀,疑惑問道:
“太尉何故如此驚詫?”
“那馬超驍勇異常,號稱神威天將軍。”
“今易一儒生,即便有些智名,又能如何?”
“豈非于我更為有利?”
“儒生?”
司馬懿冷哼一聲,目光銳利如刀,掃過張翼。
“馬超匹夫之勇耳,雖悍,然暴而少恩,部下離心。”
“且無遠略,敗之易耳!”
“然諸葛亮……此人迥然不同!”
他站起身,在帳中踱步,仿佛要驅散心中的不安。
“吾與此人,雖未正面交鋒。”
“然觀其治嶺南、興糖業之策,可謂經緯之才!”
“其人所長,非僅詭譎兵謀,更在善于調理內政,收攬人心!”
“如今齊軍主力雖傾于江東,然若容其在關中站穩腳跟。”
“效仿昔日韓信故事,屯田養兵,撫羌胡,整軍經武。”
“不出數年,必能將那殘破關中,經營得如同鐵桶一般!”
“屆時,一支兵精糧足、上下一心的雍涼軍出現在我軍側翼。”
“其威脅,百倍于十個馬超!此真乃我心腹之大患也!”
張翼聞言,雖覺司馬懿所言有理,仍辯道:
“太尉是否過慮?縱然諸葛亮善于治理,然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關中殘破,民力凋敝。”
“齊軍精銳又多在東南,他初來乍到,能掀起多大風浪?”
“論及臨陣對決,太尉用兵如神,未必便輸與他。”
“行軍打仗,豈是僅憑沙場爭鋒?”
司馬懿猛地停步,目光灼灼。
“決勝之道,在于廟算,在于糧秣,在于民心士氣!”
“一個杰出的統帥,能令士卒效死,能令百姓歸心。”
“能令麾下諸將如臂使指,擰成一股繩!”
“這才是最可怕的力量!”
“諸葛亮,正是這等人物!”
“其志不在小,其才足可禍亂天下!”
“吾絕不能容其從容布置!”
他語氣決絕,已然下定某種決心。
“必須趁其立足未穩,羽翼未豐之時,再予重擊!”
“吾要即刻上表大王,懇請允準,在這個冬天,再出兵北伐一次!”
一直沉默的鄧艾此刻出列,拱手勸諫,言辭懇切:
“太……太尉!三思啊!”
“將士們方經苦戰,雖……雖獲小勝,然亦疲憊。”
“且天寒地凍,行軍艱難。”
“此、此時再驅使他們遠征,恐怨聲載道,于軍心不利啊!”
司馬懿看了鄧艾一眼,語氣稍緩,卻依舊堅定:
“士載所慮,吾豈不知?”
“然戰機稍縱即逝!此次出兵,非為攻城略地,亦不求覆滅漢軍。”
他走回案前,手指點向地圖上的關中方向。
“我只帶三萬精兵,快進快出!”
“戰略目標,乃是襲擾!”
“破壞諸葛亮可能開始的屯田舉措,打擊其剛剛接手的防務。”
“震懾關中人心,讓其無法安心經營!更重要的是——”
他手指猛地向東劃去,“此舉可極大地牽制齊軍兵力與注意力。”
“讓陳登在江東不敢放手施為,為我大魏之盟友東吳,爭取喘息之機。”
“使其無法繼續向東線增兵!此乃一舉兩得!”
鄧艾、張翼等將見司馬懿決心已定,且分析得條理清晰,便不再多言,齊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