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獵之事,何不待來年春暖花開,父王康泰之后,再行前往?”
曹丕看著兒子關切而謹慎的模樣,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酸楚。
他何嘗不知自己身體已是油盡燈枯?
他微微搖頭,語氣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蕭索與堅持:
“寡人……現在便想去……”
“就現在……”
他未明言的是,他心中澄澈如鏡,自知大限將至。
恐怕……已等不到下一個春天了。
曹叡見父親意決,不敢再強勸,只得低聲道:
“兒臣……遵命。”
于是,
魏王儀仗勉強排出,曹丕乘坐暖轎,曹叡騎馬隨行在側。
在一隊精銳護衛下,出了成都城,前往郊外獵苑。
冬日原野,一片枯黃,寒風刮過,更顯肅殺。
曹丕強打精神,命人取來弓箭。
在侍從攙扶下,于一處高坡觀望。
忽然,遠處草叢微動,竄出一大一小兩只鹿來。
似是母子,正在覓食。
曹丕眼睛微瞇,深吸一口氣。
用盡殘余力氣,張弓搭箭,瞄準那母鹿。
“嗖”的一聲,箭矢歪斜卻僥幸命中。
母鹿哀鳴一聲,倒地掙扎。
“叡兒!”
曹丕喘著氣,將弓遞給身旁的曹叡。
指向那因母親倒地而驚慌失措、徘徊哀鳴的小鹿。
“射……射那子鹿!”
曹叡接過弓箭,卻并未依言瞄準。
他望著那無助哀鳴、不斷用頭蹭著母鹿尸體的小鹿,眼圈驟然紅了。
他放下弓箭,轉身對曹丕深深一揖,聲音哽咽卻清晰:
“父王已誅其母,臣子不忍復殺其子!”
“天地有好生之德,請父王恕罪!!”
說罷,竟忍不住落下淚來。
曹丕原本因兒子違命而微有慍怒。
然見其情真意切,悲憫之心發于至誠,絕非矯飾。
那點怒意頃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震動與驚奇。
他怔怔地看著淚流滿面的兒子,又看看那對悲戚的鹿。
良久,緩緩放下了手中的弓,長嘆一聲。
在這一刻,他仿佛從兒子身上看到了自己早已遺失的某些東西。
也看到了一個仁德之君應有的模樣。
國祚綿長,或許需要的并非僅僅是霸術與權謀……
他虛弱地擺擺手:
“罷了……罷了……回宮吧……”
經此一事,曹丕心中最后一點猶豫終于消散。
回宮之后,
他便暗中召見重臣,正式確立了立曹叡為繼承人之心意。
冬日獵場那一幕,深深烙印在這位即將走到生命盡頭的梟雄心中,也決定了大魏未來的走向。
與此同時,曹丕的口諭也已經傳回了漢中。
魏王同意了司馬懿第二次北伐的請求。
曹丕這個人的性格非常極端。
對人好時,非常好。
對人差時,非常差。
對于喜歡的人,恨不得當明珠一樣捧在手心里。
對于厭惡的人,就是戰功赫赫的親叔叔都想殺。
曹丕自知時日無多,蜀魏還能走多遠,他心里沒數。
只想在余生里,多做些事。
司馬懿除了得到口諭外,還有一道加封他為丞相的鈞命。
他立于帳口,
望著北方陰沉的天空,寒風卷起他的披風。
他知道,與諸葛亮的較量,已然提前開始了。
這個冬天,注定不會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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