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兒,姜維話鋒一頓,以眸光瞥向李翊身旁的陳登。
陳登臉色微變,急忙打斷:
“此事登已知曉,正在查處。”
“相爺遠來辛苦,這些瑣事何勞相爺費心?”
李翊卻擺擺手,正色道:
“……元龍不必如此。”
“既涉軍民糾紛,不可小視。伯約,詳細道來。”
姜維于是稟報:
有數名軍官借練兵之名,強占百姓良田。
致使數十戶農家流離失所。
李翊聽罷,面色漸沉:
“元龍,江南初定,最忌與民爭利。”
“此事一定要嚴查。”
陳登汗流浹背,連聲道:
“登失察,請相爺恕罪。”
“即刻嚴查此事,絕不姑息!”
宴席氣氛頓時冷落。
李翊卻轉而笑道:
“公務明日再議,今夜你我兄弟相聚,不當掃興。”
“來,繼續飲酒!”
“今日一醉方休,然后晚上同榻抵足而眠。”
陳登大笑:
“……子玉之言,正合我意!”
“猶記當年廣陵同游之時,你我便是同帳而眠,徹夜長談。”
“今日重逢,正當如此。”
于是二人同入寢殿,并榻而臥。
初時還在暢談往事,不久便鼾聲漸起,似是沉醉入夢。
至三更時分,李翊忽從榻上起身。
陳登其實早已醒來,卻佯裝熟睡,微瞇雙眼窺視。
但見李翊輕手輕腳披衣而出,殿外早有一人等候——正是姜維。
“相爺,”
姜維聲音雖低,在靜夜中卻格外清晰。
“朝廷有新的指示……”
“噓!”
李翊急忙擺手制止,回頭望了望寢殿。
見無動靜,方低聲道:
“此處不便,隨我來。”
二人腳步聲漸遠。
陳登立刻起身,赤足悄行,隱于廊柱之后偷聽。
遠處傳來姜維急切的聲音:
“朝廷希望相爺速決江南之事,勿再拖延!”
李翊長嘆道:
“事需緩圖,豈可急于一時?”
姜維乃道:
“陛下授相爺假節鉞,江南二十萬大軍皆聽調遣。”
“只需相爺一聲令下……”
“伯約!”李翊打斷他。
“元龍與我乃生死之交,我豈能害他?”
姜維急道:
“坊間皆傳陳元龍擁兵自重,有稱王之念。”
“今若不動,后患無窮啊!”
李翊正色道:
“我絕不對手足兄弟下手!”
“陛下亦非高祖,豈會效淮陰侯舊事?”
“江南之事,我自有兩全之策,你且退下。”
姜維似有不甘,卻只得喏喏而退。
陳登在暗處聽得汗流浹背,見李翊回來,急忙溜回榻上裝睡。
不多時,
李翊返來,輕喚兩聲:
“元龍?元龍可醒著?”
陳登屏息裝睡,紋絲不動。
李翊似是放心,倒頭便睡,不久鼾聲又起。
與此同時,
姜維退出宮外,李治早在暗處等候。
“事辦得如何?”
李治低聲問。
姜維頷首:
“陳元龍必定聽見了,我二人故意提高聲量。”
“他若裝睡,定能聽聞。”
李治微笑:
“……正合父親之意。”
“這一出戲,演得恰到好處。”
姜維憂心忡忡:
“陳登虎踞江南二十余載,豈會因幾句言語便輕易放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