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兒可還記得,為父曾欲將你京城之事?”
陳瑤頷首,面露黯然:
“然李家已婉拒聯姻之請。”
陳登沉聲道:
“如今不論聯姻與否,恐怕我等皆要赴京居住了。”
陳瑤愕然:“我們?父親之意是……?”
“嗯,我們全家。”
陳登目光深遠,“只是前路茫茫,尚不知有多少阻力。”
陳瑤聰慧,立即明白其中關竅:
“父親若回朝,那江南兵權……”
“自是交予他人。”
陳登不假思索,“今日江南大族前來,表面反對科舉,實則試探我之立場。”
“若我離任,他們必轉而巴結新帥。”
陳登忽道:
“瑤兒,你以為科舉之制如何?”
陳瑤沉吟片刻,道:
“女兒愚見,科舉取士,雖破舊制。”
“然可廣納賢才,于國于民,未必不是好事。”
陳登訝然看向女兒:
“連你也這般想?”
“父親明鑒,”陳瑤正色道。
“江南士族盤根錯節,壟斷仕途,寒門才子無由晉升。”
“長此以往,必生怨懟。”
“女兒近日讀史,見前漢之亡,未嘗不與門閥專權有關。”
陳登默然良久,忽道:
“你且退下,容為父靜思。”
“……喏。”
陳瑤躬身而退,回頭又望一眼父親的背影。
忍不住嘆息了口氣。
……
話分兩頭,
李翊離了建業,率姜維、李治等人輕車簡從,往曲阿縣行去。
車駕至曲阿城外,縣令早已得信,慌忙出迎。
“不知相爺駕臨,下官有失遠迎,罪過罪過!”
縣令跪伏道旁,汗出如漿。
李翊溫言道:
“……不必多禮。”
“本相此來,是為拜訪陸伯言將軍,還請引路。”
縣令愕然:
“相爺是要見陸遜?”
“他自吳亡后,便閉門不出,終日讀書。”
“正是要見此人。”
李翊含笑打斷,“前頭帶路吧。”
此時陸府之中,陸遜正于書房靜讀《孫子兵法》。
坊間皆傳聞,大名鼎鼎的李相爺最愛讀此書,也最推崇此書。
陸遜近日也是反復研讀。
妻子孫氏匆匆入內,神色惶急:
“夫君,內閣首相李翊駕臨曲阿,說是要見你!”
陸遜執書之手微微一顫,輕嘆道:
“終是避不開啊……”
孫氏憂心道:
“夫君打算如何應對?”
陸遜放下書卷,整了整衣冠:
“人在矮檐下,豈能不低頭?”
“他乃當朝首相,我乃白身平民,豈有不見之理?”
于是率全家老小,開啟中門,整衣出迎。
見李翊車駕至,陸遜躬身上前,長揖道:
“草民陸遜,恭迎相爺大駕。”
李翊急忙下車,親手扶起陸遜,親切喚其表字:
“……伯言何必多禮!”
“你我應是舊識了。”
“昔年相見時,伯言尚是翩翩小將,如今已是名震江南的大都督了。”
陸遜垂首道:
“慚愧!當年少不更事,竟敢與相爺為敵。”
“實是不自量力,羞也羞也。”
李翊觀陸遜神態謙卑,知他唯求保全家族,明哲保身。
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年都督,被歲月摧折成這樣。
想必心中也是萬般苦楚無奈吧?
對于陸遜而言,此前被孫權免官。
他處在風口浪尖之時,所以那段時間包括現在,他都一直保持著低調。
不太敢拋頭露面。
因為只有保全自身,才能保全家族,保全自己。
只是沒想到,漢軍還是找上門來了。
更沒想到,找上門的居然還是漢朝的風云人物李翊本人親自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