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豨汗出如漿,忽見祠中轉出老母身影,泣道:
“吾兒!張將軍昨日親送米糧至家,汝還要執迷否?”
原來張遼早遣人接昌豨家眷至山祠。
曙光初現時,昌豨擲劍于地,伏拜泣曰:
“豨愿降!惟求都督保全城中軍民!”
張遼扶起大笑:
“早備下萬石糧車候于西門!”
遂攜手同登三公山。
但見漢軍陣中推出百輛糧車,白米溢筐而出。
城中守軍見之,紛紛棄械高呼。
晌午時分,郯城門洞開。
昌豨素衣負荊,率眾官跪迎道左。
東海之亂遂平。
而關于昌豨的處置。
對此,張遼先召臧霸于軍帳。
燭火搖曳間,金甲都督執節而言道:
“某奉詔總督青徐,今東海已平,當還鎮下邳。”
“昌豨及其部眾,盡付將軍處置。”
言畢,解下腰間青綬銀印置于案上。
“此乃東海相印綬,將軍可自決之。”
言外之意,昌豨怎么處理,你自己看著辦罷!
因為咱們陛下是仁德圣明之君,念及昌豨多年的軍功,又是主動投降。
肯定不會太過為難他。
但他此次反叛,確實給國家造成了不好的影響。
對此,陛下還沒有給出答復。
張遼也表示他的任務已經完成,而他的總部在下邳,就不在郯縣多逗留了。
關于昌豨的處理,你自己看著辦罷!
帳外將士聞之皆喜,孫觀撫掌笑道:
“文遠公雅量!吾等當為昌豨設宴壓驚。”
吳敦更命人取來泰山佳釀:
“昔日兄弟重聚,當醉三日啊!”
“哈哈哈!”
惟臧霸默然不語,指節叩案聲聲沉重。
忽起身持印綬出帳,徑往昌豨居處。
但見舊友正與諸將暢飲,酒過三巡的昌豨舉觴相迎。
“臧兄!文遠公已許我戴罪立功……”
話音未落,臧霸忽擲印綬于地,厲聲喝道:
“左右與我拿下!”
親兵應聲而入,頓時杯盤狼藉。
孫觀驚得酒醒:
“兄長這是何意?”
吳敦急扯臧霸衣袖:
“昌豨既降,當送洛陽聽候圣裁啊!”
臧霸揮劍斬斷袍袖,聲如寒鐵:
“諸君豈不聞《春秋》之義?”
“圍城后降者不赦!此高祖皇帝定制,吾等豈可因私廢公?”
話落,轉身凝視昌豨。
“賢弟莫怪,法理如此。”
昌豨踉蹌后退,慘笑道:
“好個臧宣高!昔年泰山盟誓時,你我可不是這么說的。”
“況文遠公是拿著圣旨對我說的,只要我愿降,就赦免我的罪過。”
“你公然違抗圣旨,難道也是要造反?”
“住口!”
臧霸突以劍柄擊案,震得燭火狂跳。
“正因念及舊情,當由吾親正法度!”
言罷,即喚史官入內。
“今日之事,需詳載冊籍。”
隨后,臧霸即命人將昌豨押解至海邊處刑。
昌豨白衣束發,對臧霸道:
“吾妻幼子……”
“必視若己出。”
臧霸解下猩紅斗篷覆于舊友肩頭,“汝便放心走吧。”
劊子手舉刀時,臧霸忽又踏前一步:
“且慢!”
他親自取過鬼頭刀,淚落如雨:
“兄弟走好,霸當歲歲祭奠。”
刀光閃處,血染沂水潮紅。
臧霸親手斬殺了昌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