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鏡一愣,然后順勢就道:“這源流之說,可不光看是誰說的,旁人還會問你,這話因何而生,又是圣人感懷何等情景而嘆。”
李懷輕輕點頭,對答道:“將欲取天下而為之,吾見其不得已。天下神器,不可為業,為者敗之,執者失之,”這一刻,他仿佛老子附體,面露哀嘆,“知成敗禍福之事,悉在人謀。”
這話聽著玄妙,但行家一聽就知真意,無非就是過往歷史中,有太多的相互矛盾之現象,求而不得,得而不欲,通過聯結對立,構成一個違背常識、又似于悖論的語句。
這就是“正言若反”。
陸鏡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但終究沒能說出。
反倒是李懷像是來勁了,繼續道:“這小小一個詞,卻能凝結這么許多的奧秘,背后潛藏著的是對歷史、對世間事的思考,這正是典故隱語的妙處所在啊!”
這話說完,他猛然回過神來,現在已經不再生活于水深火熱之中,不用再那么拼命的回答問題了,也不用弄出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了。
于是他不由長出了一口氣。
“今日,乃是元亨三年,二月初七!”陸鏡的聲音忽然變得冷硬起來,他轉身離去,嘴上不停道,“為學之路道阻且長,不可自滿!”然后,這身影就消失在門外。
李懷遲疑了片刻,琢磨著對方這態度有何用意,但很快,注意力就集中到了那個日期上。
“元亨三年,二月初七,這個日子我可是記得的,距離我履職也才過去沒幾天!這說明……”
他忍不住激動起來。
“我在那邊一年,但這邊的時間卻沒有變化,這真是最近最好的消息了!”
過了一會,李懷才真正搞清楚,時間并不是沒有一點變化,而是過去了一個時辰。
“那邊一年,這邊一個時辰,無論怎么看都是好事,不過我最近是不打算再過去了,那邊的環境,比沖刺高考還要命,這誰頂得住吧,還是這邊好,書多還自在,像是回到自習室一樣,我超喜歡這里的,上官說話又好聽……”
帶著這樣的感慨,李懷順手翻開了手邊的一本書翻看起來,滿臉都是幸福的笑容。
另一邊,剛剛離開此處的著作郎陸鏡,邊走邊思考,但沒有幾步,另一位著作佐郎谷優,就走了過來,詢問那邊的情況。
陸鏡就道:“確實如你所言,他當是伏案睡了一會,但大概是因為太過用功,精力損耗太過所致,也無需太過深究。”
谷優頓時聞言,頓時呆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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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似乎又有反復。”
是夜,谷優回答家中,便與早就等候在此的一人交談起來。
那人神色從容,氣度不凡,正是先前被荀國公府掃地出門的衛井。
衛井眉頭微微一皺,問道:“此話怎講?”
谷優就道:“先前著作郎嚴以待定襄侯,言語間還能感到些許不滿,但今日話鋒忽然有變,雖然沒有明著夸贊,但這言語中已有不少改觀,是無法否認的。”
“還有這等事?”衛井眉頭皺得更緊,“定襄侯果然不是等閑之輩,藏得可真深啊!”